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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巖小說>古代的奇聞異事的書籍 > 第7章 歸家訴奇遇(第1頁)

            第7章 歸家訴奇遇(第1頁)

            陳永年一路狂奔,絲毫不敢停歇。肩上的貨郎擔此刻顯得異常沉重,壓得他氣喘吁吁,但他卻覺得這重量遠不及心頭恐懼的萬分之一。他專挑大路走,遇見岔路口,絕不往偏僻小徑去,甚至不敢在沿途的任何村落停留,生怕王寡婦會從某個角落突然冒出來。

            直到日頭偏西,遠遠望見熟悉的鎮(zhèn)集輪廓,聽到那隱約傳來的、屬于人煙的喧囂聲,他狂跳的心臟才稍稍平復了一些。但他依舊不敢直接回家,而是在鎮(zhèn)口找了一家平日里相熟的老劉客棧,要了一間最普通的客房。

            關(guān)上房門,落下門閂,又將桌子挪過來抵在門后,陳永年才如同虛脫般癱倒在硬板床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緊繃了一整天的神經(jīng)驟然松弛,帶來的不是安逸,而是排山倒海般的后怕與疲憊。他閉上眼睛,王寡婦燈下縫制壽衣的景象、那件冰冷的粗麻壽衣、清晨門口那執(zhí)著的目光……一幕幕在腦海中反復上演,清晰得令人窒息。

            良久,他才掙扎著坐起身,目光落在了被他隨手扔在桌上的那個灰色包袱上。如同看著一條毒蛇,他眼神里充滿了厭惡與恐懼。猶豫再三,他還是鼓起勇氣,用顫抖的手,小心翼翼地解開了包袱的結(jié)。

            里面果然是幾個已經(jīng)冷透、表皮有些發(fā)硬的雜面饅頭,以及一包用油紙裹著的、黑褐色的咸菜疙瘩??瓷先?,與尋常人家準備的干糧并無二致。

            但陳永年哪里敢吃?他一想到這食物可能來自那間詭異的宅院,可能經(jīng)過王寡婦那雙縫制壽衣的手,就感到一陣陣的反胃與寒意。“誰知道里面有沒有摻什么不干凈的東西!”他心中暗想。盡管腹中饑餓,但他毫不猶豫地將整個包袱連同里面的食物,緊緊扎好,推開后窗,奮力扔進了客棧后方的荒草叢中,仿佛扔掉了一個巨大的禍害。

            做完這一切,他才覺得心頭稍微輕松了一點點。在客棧胡亂吃了點自帶的干糧,勉強歇了一夜,第二天天剛蒙蒙亮,他便結(jié)算了房錢,挑著擔子,朝著家的方向,邁開了歸心似箭的步伐。

            當自家那熟悉的、爬滿了牽牛花的籬笆院墻映入眼簾時,陳永年幾乎要落下淚來。他推開院門,正在院內(nèi)喂雞的妻子看到他,先是一喜,隨即臉上露出了驚愕之色。

            “永年?你……你這是怎么了?”妻子快步迎上前,關(guān)切地打量著他。只見丈夫面色慘白如紙,眼窩深陷,嘴唇干裂,渾身透著一股難以言喻的驚惶與憔悴,仿佛不是去做了幾天生意,而是去鬼門關(guān)走了一遭。

            陳永年放下貨郎擔,一把抓住妻子的手,入手冰涼,還在微微顫抖。“進屋……進屋再說。”他的聲音沙啞而疲憊。

            回到熟悉的堂屋,坐在自家的椅子上,喝著妻子端來的熱茶,陳永年才感到一絲真正的安全感。在妻子擔憂的目光注視下,他再也抑制不住,將這次出門歸來,如何遇雨,如何借宿王寡婦家,如何夜半窺見縫制壽衣,如何驚恐煎熬待天明,如何艱難辭別獲贈干糧,以及最終如何倉皇逃回的經(jīng)歷,原原本本,詳詳細細地訴說了一遍。說到驚險處,他仍是忍不住聲音發(fā)顫,臉色發(fā)白。

            他的妻子李氏,本是個膽小的婦人,聽著丈夫的敘述,臉色也跟著一點點變得慘白,雙手緊緊絞著衣角,聽到最后,已是渾身發(fā)抖,嘴唇哆嗦著,幾乎要暈厥過去。

            “天爺??!你……你這是撞見鬼了!不,是比鬼還可怕的東西!”李氏一把抓住陳永年的胳膊,眼淚撲簌簌地往下掉,“那哪里是什么寡婦,分明是個索命的女羅剎!那壽衣……那壽衣就是給你準備的啊!幸好,幸好你機警,跑了出來,要不然……要不然……”她不敢再說下去,后怕地哭了起來。

            陳永年遇險,險些遭害的消息,如同長了翅膀一般,很快就在左鄰右舍間傳開了。村民們聞訊,紛紛前來探望打聽。當陳永年忍著恐懼,再次將自己的經(jīng)歷講述出來后,整個村子都為之嘩然。

            “我就說嘛!那村東頭的寡婦不是個好東西!”村東頭的趙老漢跺著腳說道,“平日里就陰森森的,從不與人來往!”

            “前幾個月,鄰村不是有個李貨郎失蹤了嗎?”另一個村民壓低聲音,神秘兮兮地說,“聽說最后有人看見他,就是往那個方向去了!莫非……莫非也遭了那寡婦的毒手?”

            “肯定是了!那地窖里,指不定埋著多少人呢!”有人驚恐地猜測。

            “報官!必須報官!”有激憤的村民喊道。

            “報官?拿什么報?”比較理智的老村長沉吟道,“永年只是看見她縫壽衣,并未親眼見她殺人。那宅院我們也進不去,沒有真憑實據(jù),官府如何肯信?弄不好,打草驚蛇,反而讓那惡婦有了防備?!?/p>

            眾人議論紛紛,既感到憤怒,又覺得無力。陳永年的經(jīng)歷,從一個貨郎的個人奇遇,迅速演變成了一個關(guān)乎周邊村落安全的公共話題,恐懼與猜疑在空氣中彌漫。王寡婦的形象,在人們的口耳相傳中,變得越來越詭異,越來越可怕,儼然成了一個專害行商、手段殘忍的民間魔頭。然而,正如老村長所言,缺乏實證,一切都只能是猜測和恐懼。那間村東頭的宅院,在人們心中,已然成了一座令人望而生畏的兇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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