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剎那間的光芒中,呂四終于看清了被他拉扯著的女子的面容——
那張臉,蒼白如紙,布滿凌亂的淚痕和污泥,發(fā)髻散亂,幾縷濕發(fā)黏在額角和臉頰。嘴唇被咬破,滲著血絲。眼神空洞、絕望,如同死灰……但這張臉,這張臉的眉眼、輪廓……分明是……
分明是他那已跑回娘家的妻子——婉娘!!
轟隆——!?。?/p>
幾乎在閃電逝去的同一瞬間,一聲驚天動地的炸雷猛然爆響,仿佛直接劈在了呂四的頭頂!
呂四如同被無形的巨錘當胸狠狠擊中,猛地松開了手,踉蹌著向后倒退數(shù)步,直到脊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廟門框上,才勉強停住。他的眼睛瞪得幾乎裂出眼眶,瞳孔縮成了針尖大小,里面充滿了極致的震驚、恐懼、荒謬以及一種無法用言語形容的崩潰!
他張大了嘴,卻發(fā)不出任何聲音,只有喉嚨里發(fā)出“嗬……嗬……”的、如同破風箱般的怪響。整個世界在他眼前瘋狂旋轉(zhuǎn)、崩塌、碎裂!天地萬物仿佛都失去了顏色和聲音,只剩下那張蒼白絕望的臉,如同烙印般刻在他的視網(wǎng)膜上,灼燒著他的靈魂!
怎么可能是她?!她怎么會在這里???!自己剛才……帶著一群人……對自己結發(fā)的妻子……做了些什么?!滔天的罪惡感、極致的羞恥、無法承受的荒謬感,如同洶涌的冰水,瞬間將他徹底淹沒。他感覺四肢百骸都冰冷僵硬,血液都凝固了。
而那女子——婉娘,在閃電照亮的那一刻,也無比清晰地看到了眼前這個施暴者的首領,這個她本該稱之為“夫君”的男人!
最初的呆滯和難以置信過后,是遠比方才被陌生人施暴時更強烈千百倍的痛苦、屈辱與憤怒!那種被至親之人、被本該保護自己的人推向最深地獄的背叛感,瞬間摧毀了她最后一絲神智。
她猛地抬手,扯掉了口中那團骯臟的破布,積聚起全身殘存的力氣,發(fā)出了一聲撕心裂肺、凄厲得不似人聲的尖叫與哭罵:
“呂四——!??!是你?!你個天殺的畜生!豬狗不如的禽獸!你……你竟然……你帶著這些天殺的野漢子……作踐你自己的娘子?。。?!啊啊啊啊——!?。 ?/p>
這哭罵聲,字字泣血,句句誅心!如同最鋒利的刀刃,一刀刀剜在呂四的心頭!也如同驚雷,炸響在其余幾個無賴耳邊!
那幾個無賴此刻也借著微弱的光線,模糊認出了婉娘的模樣。他們臉上的猥瑣和滿足瞬間化為極致的驚恐和駭然!他們竟然……竟然一起……欺辱了呂四的婆娘?!
“媽呀!”“是……是嫂子?!”“快跑!快跑??!”
不知誰發(fā)了一聲喊,這群方才還氣焰囂張的幫兇,此刻嚇得魂飛魄散,屁滾尿流,再也顧不得呂四,如同喪家之犬般,爭先恐后地沖出廟門,瞬間便逃得無影無蹤,消失在茫茫的雨夜之中。
破敗的山神廟里,只剩下如遭雷擊、僵立原地的呂四,和癱倒在地、哭得肝腸寸斷、幾欲昏厥的婉娘。雷聲漸遠,雨聲未歇,仿佛天地都在為這樁人倫慘劇而默然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