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它的另一只手……竟然正深深地插在身旁冰冷潮濕的泥土里!
然后,它緩緩地將手從泥土中抽出,那只長滿白毛、沾滿黑色泥污的手掌中,攥著一把灰白色的、細膩的……泥灰?
在趙天極度驚駭的注視下,它抬起那只沾滿泥灰的手,用極其緩慢、極其輕柔、卻又異常認真的動作,開始……將那些冰冷骯臟的泥灰,一點點地、細致地……涂抹在自己的臉上!
尤其是額頭、臉頰、下巴……它似乎試圖在用這些泥灰,充當敷面的“粉黛”!
動作笨拙而僵硬,卻又帶著一種令人頭皮發(fā)麻的專注和虔誠,仿佛正在進行一項極其神圣的儀式。泥灰與它臉上那些膿液、血痂和白色絨毛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種更加惡心、更加恐怖的詭異妝容。
同時,它那尖細陰冷的女子聲音再次響了起來,比前兩夜更加清晰,也更加……連貫。不再是簡單的詞匯,而是變成了斷斷續(xù)續(xù)的、仿佛與人對話般的句子:
“……陛下……您看……這新進的江南鉛粉……可還襯妾身的膚色……”
“……眉黛……要用青雀頭黛……還是涵水黛……”
“……口脂……朱砂混了蜂蠟……陛下您最喜的櫻桃色……”
它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沉浸在那個屬于數百年前深宮妃子的梳妝幻境之中!它對著冰冷的月光,對著呼嘯的寒風,喃喃自語,時而“詢問”,時而“輕笑”,那笑聲尖細冰冷,沒有絲毫溫度,只有無盡的怨毒和詭異,聽得趙天魂魄都要離體而出!
更讓趙天感到終極恐怖的是,他隱約看到,在它用泥灰“敷面”之后,它臉上那些原本暗淡的紅色紋路,似乎變得更加清晰了一些!尤其是在眉眼之間和嘴唇的位置,那泥灰之下,竟然隱隱透出一種……極其不祥的、如同凝固鮮血般的暗紅色!
仿佛……它真的在為自己“上妝”!而那“妝容”,正在以一種超自然的方式,逐漸變得完整和……鮮活!
趙天再也無法看下去,他猛地從窗邊縮回頭,背靠著冰冷的墻壁滑坐到地上,渾身如同打擺子般劇烈顫抖起來,牙齒瘋狂磕碰,發(fā)出“得得”的聲響。
恐懼已經不足以形容他此刻的感受。那是一種面對完全無法理解、無法抗拒的邪惡力量時的、最深的無力和絕望。
他知道,李老六早已經死了?,F在活動著的,只是一個被邪惡占據、正在被某種儀式性重塑的軀殼。而這個過程,顯然已經接近完成。
那么,當這個“梳妝”完成之后……接下來會發(fā)生什么?
趙天不敢想下去。
他只知道,死亡的陰影,已經如同這屋外的濃霧般,將這座破屋,將他們剩下的兩人,徹底籠罩,無處可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