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山有了根基,門下也不再是空空如也,但準提與接引心中的緊迫感并未減輕。他們深知,僅靠這點家底和偷偷“度化”來的門人,想要讓西方教真正屹立于洪荒,與東方玄門分庭抗禮,無異于癡人說夢。根本在于氣運——那冥冥中決定一方勢力興衰存亡的無形之力。西方貧瘠,先天便氣運薄弱,若不能從天道層面爭取更多份額,一切努力都如沙上筑塔。
這一日,洪荒至高無上的存在,道祖鴻鈞,法旨傳遍諸天:“三千年已過,紫霄宮再開,有緣者皆可來聽講混元道果?!?/p>
紫霄宮,位于三十三天外的混沌之中,乃是道祖講道之所,亦是洪荒最高權力的象征。每一次紫霄宮開講,都是決定洪荒未來格局的重要時刻。此次講道,更是涉及圣位分封、氣運劃分等關乎根本的大事。
準提與接引自然不會錯過。他二人收拾停當,離了靈山,施展大神通,穿越無盡混沌氣流,終是來到了那座古樸、恢弘、承載著大道韻律的紫霄宮前。
宮門大開,三千蒲團排列有序。前方六個紫色蒲團,最為醒目,乃是圣位之基。此時,三清(老子、元始天尊、通天教主)早已端坐前三位,女媧娘娘坐于第四,紅云老祖與鯤鵬老祖曾得第五、第六,卻因因果糾纏,已失其位,如今空置。準提與接引來得稍晚,見前排無位,眼中閃過一絲失望,但旋即收斂,在后排尋了兩個相鄰的蒲團坐下。宮中有大能無數(shù),東皇太一、帝俊、鎮(zhèn)元子、冥河老祖等皆在其中,氣機交織,威嚴隆重。
道祖鴻鈞身影無聲無息地出現(xiàn)在云床之上,面容模糊,仿佛與大道相合。他并未多言,直接開講混元大道。一時間,紫霄宮內(nèi)天花亂墜,地涌金蓮,大道綸音如黃鐘大呂,響徹在每一位聽道者心神深處。三清等根行深厚者,聽得如癡如醉,道行精進。準提與接引亦是收獲匪淺,但二人心中,更多的卻在盤算著如何借此機會,為西方爭取利益。
不知過了多久,講道暫歇。鴻鈞道祖目光掃過下方,淡然開口道:“大道五十,天衍四九,遁去其一。今洪荒格局將定,當分圣位,劃氣運,以安天地?!?/p>
此言一出,下方所有大能都屏住了呼吸。尤其是關于圣位與氣運的分配,直接關系到自身以及所代表勢力的未來。
道祖首先分封圣位,三清乃盤古正宗,得天獨厚,各得一道鴻蒙紫氣,注定成圣。女媧娘娘日后有造人補天之大功德,亦得一道。那最后兩道鴻蒙紫氣,在眾人灼熱的目光中,卻并未賜予任何一位東方大能,而是輕飄飄地飛向了后排的準提與接引!
“準提、接引,爾等雖出身西方,然心念眾生,亦有成圣之機?!钡雷媛曇羝降瓱o波。
準提與接引大喜過望,連忙起身拜謝,激動之情難以言表。成了圣,便是萬劫不磨,與天地同壽,這是所有修行者的終極夢想!然而,喜悅之后,更大的難題擺在面前。成圣需要無邊功德氣運支撐,他們西方,最缺的就是這個!
緊接著,便是劃定各方氣運。道祖揮手間,一幅無形的洪荒氣運分布圖景呈現(xiàn)在眾仙神意念之中。只見東方之地,尤其是昆侖山、首陽山、金鰲島以及天庭所在,氣運光柱粗壯無比,如同撐天之柱,光華璀璨,彼此交織,形成一片浩瀚的氣運之海。而西方之地,僅有一點微弱的金光(靈山)在無邊的灰暗與貧瘠中掙扎,氣運之稀薄,如同風中殘燭,與東方相比,簡直是云泥之別。
三清見狀,面色平靜,顯然對此早有預料,甚至覺得理所應當。其他東方大能也多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就在道祖即將最終裁定氣運分配之時,接引道人突然站了起來。他并未立刻說話,而是未語淚先流!那淚水并非作偽,而是蘊含了無數(shù)元會以來,眼見西方貧瘠、眾生沉淪苦海而無能為力的真切悲慟,只是在此刻,被刻意地放大、渲染。他本就面帶悲苦,這一流淚,更是將那種凄慘、無奈演繹到了極致。
“老師!諸位師兄師姐!”接引聲音哽咽,朝著鴻鈞與三清、女媧的方向深深一揖,“非是接引妄求,實乃……實乃西方太過凄苦啊!”他伸手指向那氣運圖景中西方黯淡的光點,“諸位請看,我西方之地,地脈枯竭,靈氣稀薄,魔孽橫行。眾生生于斯,長于斯,卻如身處無間地獄,朝不保夕,沉淪掙扎,不得超脫。我?guī)熜值芏?,發(fā)下宏愿,欲度盡西方眾生,使其脫離苦海,然……然巧婦難為無米之炊,無有氣運加持,無有靈寶鎮(zhèn)壓,縱有圣位,亦是鏡花水月,如何能成事?”聲淚俱下,聞者心驚。
準提在一旁,立刻接口,他捶胸頓足,臉上滿是激憤與不甘:“老師明鑒!東方物華天寶,人杰地靈,三清師兄道統(tǒng)昌盛,氣運綿長如同江河。而我西方,簡直如同后娘養(yǎng)的一般,分潤不到絲毫天地精華!同樣是老師座下聽道,同樣是洪荒一份子,何以厚此薄彼至此?這讓我西方億萬生靈,情何以堪?讓我?guī)熜值芏?,有何面目回西方見那嗷嗷待哺的眾生!”他話語中甚至帶上了一絲哭腔,將“弱者”和“受害者”的角色扮演得淋漓盡致。
接引繼續(xù)補刀,他發(fā)下誓言,聲音悲壯而決絕:“老師!若不能興盛西方,度盡眾生,接引(準提)誓不成圣!寧可身化灰灰,也要為西方眾生爭這一線生機!”這誓言看似宏大剛烈,實則是在用不成圣來捆綁天道,逼宮道祖與三清——你們?nèi)舨唤o我氣運,就是阻我成圣,就是斷絕西方眾生希望,這因果,你們擔不擔?
三清聞言,眉頭皆是一皺。老子面無表情,眼神古井無波。元始天尊面露一絲不悅,在他看來,西方二人此舉,近乎撒潑打滾,有失大能體面。通天教主性子直些,更是覺得這二人胡攪蠻纏,氣運分配自有天道規(guī)則,豈是哭鬧就能改變的?
然而,不等三清出言反駁,端坐云床的鴻鈞道祖,目光淡漠地掃過準提接引,又看了看三清,緩緩開口道:“西方貧瘠,亦是事實。爾等發(fā)下大宏愿,其志可嘉。天道之下,當有一線生機。”
道祖此言,雖未明確表態(tài),但傾向已顯。他默許了準提接引的“哭窮賣慘”。
三清何等人物,立刻明白了道祖之意。元始天尊心中冷哼,卻知此時若強行反對,不僅拂了道祖面皮,更顯得東方玄門毫無容人之量,平白擔了惡名。老子微微一嘆,開口道:“西方二位師弟,確是不易。既是老師有言,我等身為師兄,亦當有所表示?!彼@話,等于是在道祖的默許下,代表東方玄門做出了讓步。
通天教主雖心有不甘,但大哥已發(fā)言,也只得默認。
于是,在接下來的具體氣運劃分,以及關乎封神大劫的“封神榜”事宜討論中,東方玄門,特別是三清,在許多方面都對西方做出了隱性的讓步和默許。比如,默認了準提日后可以“有緣”為名,度化一些與玄門因果不深,或身犯殺劫之人前往西方;比如,在劃分某些天地權柄時,給予西方一些象征性的份額;比如,在封神大劫的規(guī)則制定上,留下了可供西方操作的模糊空間……
準提與接引,眼見目的達到,立刻收起了那副凄慘模樣,轉(zhuǎn)而恭敬地向道祖和三清致謝,仿佛剛才那場聲淚俱下的表演從未發(fā)生過一般。只是那低垂的眼簾下,閃爍的是計謀得逞的微光。
紫霄宮議結(jié)束,諸天大能各自散去,心思各異。三清返回東方,雖得了圣位與主體氣運,但心中對西方二人已存了芥蒂。而準提與接引,則是心滿意足。他們憑借一番出色的“哭窮賣慘”表演,捆綁大義,利用道祖的默許和三清的愛惜羽毛,成功地從東方玄門口中,虎口奪食,搶下了一份至關重要的氣運份額和未來操作的許可。
這一步,為西方教日后的大興,埋下了最重要的伏筆。而這“哭慘爭運”之舉,也成為了洪荒高層議事中,一次經(jīng)典的、將道德綁架運用至爐火純青的案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