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一個時辰,也許更久。就在蘇婉娘的精神因極度緊張而開始有些恍惚的時候,院子里突然傳來了柳氏略顯焦躁的呼喚聲,打破了夜的沉寂。
“婉娘!婉娘!你這丫頭,睡死了嗎?跑哪兒去了?”
緊接著,是雜亂的腳步聲由遠及近,伴隨著柳氏與一個低沉男聲(顯然是去而復返的周虎)壓低嗓音的急促交談。
“怎么回事?人呢?”周虎的聲音帶著明顯的不耐與怒氣。
“我……我起來小解,順便想去她房里看看,結果房里空空如也,被子都是涼的!人不知道什么時候不見了!”柳氏的聲音帶著慌亂與氣急敗壞。
蘇婉娘在草堆里嚇得魂飛魄散,連呼吸都幾乎停止了,只能拼命地收緊身體,恨不得自己能化為一根真正的干草,融入這堆雜物之中。她在心中拼命地祈禱著,祈求漫天神佛保佑,不要讓這些人發(fā)現(xiàn)她的藏身之處。
“廢物!連個小丫頭都看不住!”周虎低聲斥罵,語氣兇狠,“定是叫她偷聽到了我們之前的談話,嚇得跑出去了!”
“不可能!”柳氏急得聲音都變了調,帶著哭腔,“這黑燈瞎火的,她一個小姑娘家,人生地不熟,能往哪兒跑?再說,村口不是已經讓你的人守住了嗎?她插翅難飛!”
周虎煩躁地環(huán)顧漆黑的后院,目光如同鷹隼般掃過每一個可能的藏身角落,最終,那冰冷的目光落在了那間破柴房上。雖然隔著干草和墻壁,蘇婉娘仿佛都能感受到那目光的銳利,她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幾乎要從喉嚨里跳出來!
“這柴房……”柳氏也注意到了柴房,猶豫著問道,“要不要搜搜看?說不定她嚇得躲進去了?”
周虎盯著那扇搖搖欲墜、仿佛隨時會散架的木門看了片刻,眼中閃過一絲疑慮,但隨即被不屑取代。他哼了一聲,語氣篤定:“這么個鳥不拉屎的破地方,又臟又亂,藏只野貓都嫌憋屈!她能躲在這里面?怕是早就嚇破了膽,不知道翻墻躲到哪個草垛子里去了,或者想硬闖村口?哼,量她也跑不遠!別管她了,正事要緊!趕緊動手,先把地窖里的東西弄出來是正經!遲則生變!”
柳氏雖心中仍有疑慮,總覺得蘇婉娘的失蹤透著蹊蹺,但見周虎主意已定,又貪念地窖中的財寶,怕耽擱下去真出意外,便也不再堅持。她附和道:“也好,想必她也逃不出我們的手心。先取財物要緊!”
兩人的腳步聲漸漸遠去,顯然是朝著前院地窖的方向去了。
直到腳步聲徹底消失,又過了好一會兒,蘇婉娘才敢緩緩地、極其輕微地吐出一口憋了許久的濁氣。這一放松,她才猛然發(fā)覺,貼身的衣衫早已被冰冷的冷汗浸透,緊緊貼在肌膚上,帶來一陣陣寒涼。方才極度的緊張讓她忽略了身體的感受,此刻危險暫退,疲憊與后怕如同潮水般涌來,讓她幾乎虛脫。
然而,她的理智告訴自己,危機遠未解除。她知道,一旦地窖中的財寶被柳氏和周虎他們得手,自己即便暫時躲過搜捕,日后也必遭滅口。他們絕不會留下她這個活口,成為他們罪行的見證。必須想辦法逃出去!必須去報官!可是,村口有歹人把守,自己該如何才能逃出生天?
一個新的、更加嚴峻的難題,擺在了這個剛剛經歷了一場生死驚魂的少女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