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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定策衙門謀合圍（第1頁）

確認(rèn)了采花賊的巢穴與行動規(guī)律，延石心中那塊壓了許久的大石，非但沒有落下，反而更添了幾分緊迫。他知道，接下來的每一步都如履薄冰，不容有失。那采花賊武功之高，身法之詭，他親眼所見，單憑自己一人，縱有金鐘罩鐵布衫護(hù)體，也難保能在其一心逃竄下將其留下。更何況，那半涇灣蘆葦蕩地形復(fù)雜，水道縱橫，一旦被其遁入其中，再想尋找便是難如登天。此事，必須借助官府之力，調(diào)動人手，布下天羅地網(wǎng)，方能確保萬無一失。

同時，他也需要師門的力量。這不僅是為了增加擒獲惡賊的把握，更是要將這份“擒賊之功”牢牢握在弇山派手中，以此徹底洗刷之前潑來的污水，光大門楣。

心中計議已定，延石不再猶豫。他選在一個午后，日光偏西，衙門口人流漸稀之時，悄然來到了縣衙。他沒有走正門，而是繞到側(cè)面的小巷，覷準(zhǔn)一個空隙，身形如青煙般掠過高墻，避開幾處明崗暗哨，精準(zhǔn)地落在了賈師爺日常處理文書的那間僻靜院落。

賈師爺正埋首于一堆卷宗之后，揉著發(fā)脹的太陽穴，采花賊一案毫無進(jìn)展，縣老爺日漸增長的煩躁情緒，大半都傾瀉在他這個智囊身上，讓他倍感壓力。忽然，房門被無聲地推開，一道魁梧的身影逆光而立，堵住了門口。

賈師爺嚇了一跳，抬頭看清來人面容，更是魂飛魄散！是延石！他怎么會找到這里？難道是日前抓捕他，他懷恨在心，今日特來報復(fù)滅口？賈師爺手一抖，毛筆掉在案卷上，染黑了一大片，他喉嚨里“咯”的一聲，那聲“救命”就要沖口而出。

“賈師爺，莫要聲張！”延石反應(yīng)極快，一步踏入房內(nèi)，反手輕輕掩上房門，聲音低沉而清晰，“我此來并無惡意，是有關(guān)于采花賊的重要線索相告！”

賈師爺那聲驚呼被硬生生憋了回去，臉色煞白，驚疑不定地打量著延石，身體依舊緊繃，隨時準(zhǔn)備向后退縮或高聲呼救。“你……你有何線索？為何不去公堂稟報，反而私闖此地？”

延石目光坦然，迎著賈師爺懷疑的眼神，沉聲道：“此事關(guān)系重大，且牽涉我自身清白，不得不謹(jǐn)慎。若走漏風(fēng)聲，讓那惡賊有所察覺，再想抓他便難了?！彼D了頓，見賈師爺雖仍戒備，但注意力已被吸引，便繼續(xù)道：“我已查明那采花賊的巢穴所在，及其行動規(guī)律?！?/p>

“什么？！”賈師爺這一驚非同小可，身子不由自主地前傾，“此話當(dāng)真？巢穴在何處？”

“城東南，半涇灣，蘆葦蕩深處，一艘舊烏篷船便是其老巢?！毖邮Z速平穩(wěn)，卻帶著不容置疑的確定，“我連續(xù)潛伏觀察數(shù)日，發(fā)現(xiàn)此賊每逢雙日夜晚外出，子時前后必定返回。其輕功極高，能踏水而行，身形如鬼魅，對婁城水路極為熟悉。我推斷，他很可能修煉了某種需要采擷女子元陰以助長的邪門武功，故而作案如此頻繁且有規(guī)律?！?/p>

接著，延石將自己如何從水草腥氣推斷，如何日夜勘查水道，如何在那霧靄清晨發(fā)現(xiàn)蹤跡，如何跟蹤至半涇灣，又如何耐心潛伏確認(rèn)規(guī)律的過程，原原本本，巨細(xì)無遺地向賈師爺?shù)纴?。他描述了采花賊的身法特征，那幾乎超越人體極限的速度與靈動；指出了烏篷船具體的位置，周圍蘆葦?shù)姆植记闆r；甚至分析了其選擇此地的原因——隱蔽、易于從水路脫身、且能避開陸地上官府的絕大部分搜查力量。

這番敘述，細(xì)節(jié)豐富，邏輯嚴(yán)密，前后印證，聽得賈師爺臉上的驚疑逐漸被震驚與佩服所取代。他萬萬沒想到，這個看似莽撞武夫的二師兄，竟有如此耐心、細(xì)心和謀略，獨(dú)自一人完成了官府動用大量人力物力都未能做到的突破！驚的是采花賊果然狡猾如狐，竟將巢穴安在如此出人意料之地；佩的是延石膽大心細(xì)，忍辱負(fù)重，竟真能憑一己之力撬開這鐵板一塊的局面。

“延石師傅……不，延石壯士！”賈師爺激動地站起身，之前的恐懼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破案在即的興奮，“你所言若實(shí)，此乃天大之功！不僅可還你自身清白，更是為我婁城除一大害！”

“功勞與否，延石并不在意?！毖邮裆C然，抱拳道，“我只求速速擒獲此獠，還婁城太平，還我弇山派清白！事不宜遲，請師爺立刻稟報縣太爺，速速調(diào)集精銳人手，于下一個雙日，也就是明晚，提前在半涇灣設(shè)伏。待那賊子作案歸來，心神松懈之際，一舉成擒！”

“好！好！我這就去面見老爺！”賈師爺連連點(diǎn)頭，立刻收拾案卷，就要往外走。

“且慢，”延石又道，“此賊武功高強(qiáng)，尋常衙役恐難近身，需有高手正面牽制。我會即刻返回弇山派，稟明師尊與師兄，請他們出手相助，與官府合力圍捕?！?/p>

“如此甚好！有弇山派諸位高手壓陣，必能馬到成功！”賈師爺此刻對延石已是深信不疑。

兩人又低聲商議了一些細(xì)節(jié)，如何調(diào)兵遣將，如何埋伏，如何避免打草驚蛇等。隨后，延石再次如同鬼魅般悄然離開縣衙，沒有驚動任何人。

離開縣衙后，延石馬不停蹄，立刻返回城西弇山派。他徑直來到掌門師尊岳凌云的書房，大師兄延山也在其中。見到延石歸來，兩人立刻投來詢問的目光。

延石關(guān)上房門，將自己在半涇灣的發(fā)現(xiàn)，以及方才與賈師爺?shù)臅妗⑴c官府合作圍捕的計劃，和盤托出。

岳凌云聽完，撫須沉吟，眼中精光閃爍。良久，他長長吐出一口氣，慨然道：“好！石兒，你做得很好！忍辱負(fù)重，查明真兇，此乃大丈夫所為！如此一來，不僅你的冤屈可洗刷，我弇山派蒙受的不白之冤，也可一并昭雪！”他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來，一股凜然之氣勃發(fā)，“此等禍害鄉(xiāng)里、辱我門風(fēng)的惡徒，絕不能容他逍遙法外！山兒，石兒，明日你們隨我一同前往半涇灣，助官府擒拿此獠，為民除害！”

大師兄延山也是面露振奮之色，用力拍了拍延石的肩膀：“師弟，辛苦了！明日，我們師兄弟并肩作戰(zhàn)，定叫那惡賊伏法！”

至此，官、俠兩方力量，因延石的努力而連通，一張針對采花賊的無形巨網(wǎng)，開始向著半涇灣悄然撒下。所有的準(zhǔn)備，都在緊張而有序地進(jìn)行，只待明夜子時，那決定性的時刻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