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聲幽長的、仿佛來自九幽之下的嘆息,裹挾著冰冷徹骨的怨毒,如同無形的冰錐,狠狠刺入三人的腦髓深處。
時間仿佛被拉伸、扭曲,然后又猛地壓縮回現(xiàn)實。棺內(nèi)劇烈翻滾涌動的白色寒汽,如同擁有了生命的活物,張牙舞爪地升騰、彌漫,瞬間將李老六那張凝固著淫邪與驚駭?shù)哪樛虥]大半。寒氣觸及皮膚,竟傳來一陣細(xì)微的、如同無數(shù)冰針扎刺的痛感!
而女尸嘴角那一抹剛剛勾起的、冰冷怨毒的微笑,在翻滾的寒汽中若隱若現(xiàn),比任何猙獰的表情都要令人毛骨悚然萬倍!那不是一個死者該有的表情,那是一個清醒的、懷著無盡惡意的存在,發(fā)出的嘲諷和預(yù)告!
“呃啊啊啊——!”
李老六的喉嚨里終于擠出了一連串破碎變調(diào)的、非人的慘嚎。極致的恐懼如同冰水澆頭,瞬間將他熊熊燃燒的貪欲和淫邪徹底澆滅,只剩下最本能的、想要逃離的絕望!他像是觸碰到了燒紅的烙鐵,又像是被毒蛇咬中了手指,整個人觸電般猛地向后彈跳開來,腳下一滑,重重地摔倒在堅硬的漢白玉臺座上,尾椎骨傳來鉆心的疼痛,但他卻仿佛毫無知覺,只是手腳并用地瘋狂向后蹬爬,想要遠(yuǎn)離那口棺材,遠(yuǎn)離那具正在“微笑”的女尸!
他的眼睛瞪得幾乎裂開,瞳孔縮成了針尖大小,里面充滿了最純粹的、幾乎要溢出眼眶的恐怖。剛才那一刻,他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那不是死物!那棺材里的東西,是“活”的!是一種他無法理解的、充滿惡意的“活”!
“封棺!快!封棺!!”趙三的嘶吼聲如同瀕死野獸的哀鳴,尖銳而破音,充滿了前所未有的驚惶。他整個人如同被無形的鞭子抽打,猛地?fù)湎蚰潜煌崎_一尺多寬縫隙的內(nèi)棺棺蓋,甚至顧不上再用工具,直接用肩膀死死抵住那冰冷如鏡的棺木,用盡全身力氣向前推去!
他的大腦一片空白,只剩下一個念頭——關(guān)上它!把這該死的棺材關(guān)上!把那個東西重新封回去!
王五更是早已崩潰,涕淚橫流,褲襠濕透,騷臭彌漫。他聽到趙三的嘶吼,求生的本能壓倒了一切,連滾帶爬地?fù)涞焦咨w另一側(cè),雙手胡亂地推搡著,喉嚨里發(fā)出意義不明的嗚咽聲,力量大得驚人,完全是垂死掙扎般的爆發(fā)。
“幫忙!李老六!你他媽想死嗎?!”趙三一邊死命推著棺蓋,一邊扭頭對著癱在地上如同爛泥的李老六厲聲咆哮。
李老六被這咆哮驚醒,求生欲暫時壓倒了癱軟的恐懼。他掙扎著爬起來,也撲到棺蓋上,加入了推蓋的行列。他的雙手抖得如同風(fēng)中的落葉,臉色慘白如紙,甚至不敢再看棺內(nèi)一眼。
三人此刻都爆發(fā)出了遠(yuǎn)超平時的力量,恐懼是最好的興奮劑。沉重的內(nèi)棺棺蓋發(fā)出刺耳欲聾的摩擦聲,艱難地、抗拒地向著閉合的方向移動。
棺內(nèi)翻滾的寒汽如同有生命般向外洶涌,試圖阻礙棺蓋的閉合,冰冷的氣息撲打在三人臉上,幾乎要凍僵他們的肌肉。那濃郁的異香此刻聞起來,充滿了令人作嘔的甜膩和腐敗,仿佛無數(shù)冤魂在尖嘯。
在推動的過程中,趙三的眼角余光不可避免地再次掃過棺內(nèi)。
寒汽彌漫間,女尸那抹怨毒的微笑似乎更加清晰了一些。更讓他魂飛魄散的是,他仿佛看到,女尸那交疊在胸口的、染著鮮紅蔻丹的手指,似乎極其輕微地……抽搐了一下!指尖那血紅的顏色,在幽綠燭光下紅得刺眼,紅得邪惡!
“快!快??!”趙三的聲音帶上了哭腔,牙齒瘋狂打顫,幾乎要咬碎。
“嘎嘣——!”
伴隨著一聲最終的重響和令人牙酸的摩擦聲,內(nèi)棺棺蓋被三人合力猛地推回了原位,嚴(yán)絲合縫地蓋上了!
那翻滾的寒汽和詭異的異香被瞬間隔絕了大半。
三人如同虛脫一般,同時癱軟下去,靠在冰冷的槨壁上,胸膛劇烈起伏,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冰冷的空氣吸入肺部,帶來刀割般的疼痛,卻讓他們感到一絲劫后余生的虛幻。
燭火依舊在搖曳,顏色幽綠,將三人慘白扭曲、布滿冷汗的臉映照得如同地獄餓鬼。
死寂再次降臨,但這一次,卻充滿了某種一觸即發(fā)的、令人窒息的張力。仿佛那被重新封回去的東西,正在棺內(nèi)積蓄著力量,下一次的爆發(fā)將會更加恐怖。
“走……走……快走……”王五癱在地上,眼神渙散,語無倫次地喃喃著,掙扎著想要爬起來,卻四肢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