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夜,第五夜……
時間失去了原本的意義,變成了重復(fù)循環(huán)的恐怖折磨。破屋徹底淪為一座被惡臭、寒冷和絕望填滿的活人墓??諝庵械母瘮庀⒁呀?jīng)濃烈到幾乎肉眼可見,如同淡黃色的、粘稠的薄霧,沉甸甸地壓迫著一切,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吞咽腐爛的物質(zhì),帶來強烈的灼燒感和惡心。
王五的狀態(tài)越來越糟,大部分時間都蜷縮在炕上,眼神空洞渙散,嘴里反復(fù)念叨著一些毫無意義的詞語或破碎的經(jīng)文,時而傻笑,時而驚恐地哭泣,顯然精神已經(jīng)徹底崩潰,游離在瘋狂的邊緣。食物和水幾乎無法喂進去,他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瘦下去,但奇怪的是,他對那無孔不入的惡臭似乎已經(jīng)麻木。
趙天的情況稍好,但也已是強弩之末。極度的疲憊和緊張折磨著他的肉體,而無休止的恐懼和絕望則在啃噬他的靈魂。他像一頭被困在籠中的野獸,握著匕首,警惕著,卻又無處可逃。他不敢合眼,因為每一個夜晚,那個曾經(jīng)是李老六的“東西”,都會準時地、如同被設(shè)定好的傀儡般,重復(fù)那令人毛骨悚然的“梳妝”儀式。
而每一次的“梳妝”,都比前一夜更加……完善,更加詭異。
第四夜,它依舊在子時起身,僵硬地走到院中,跪地梳頭。但那梳頭的動作變得更加流暢,更加輕柔,甚至開始模仿女子挽髻的姿態(tài),盡管它頭上只有一堆骯臟的白毛。那尖細陰冷的女子囈語也變得更加清晰,不再局限于發(fā)式,開始夾雜著一些對“胭脂”、“花鈿”的詢問,聲音里的怨毒和冰冷絲毫未減,反而多了一絲詭異的……期待?
趙天透過窗縫,看得心驚肉跳,冷汗從未干過。他甚至能隱約看到,在它梳理過的白毛之下,那腫脹青灰的皮膚上,似乎浮現(xiàn)出一些極其暗淡的、扭曲的紅色紋路,像是……某種古老的妝容?
第五夜。
子時未到,趙天就已經(jīng)如同驚弓之鳥,死死地盯著屋角那個蜷縮的白影,等待著那注定到來的恐怖時刻。
果然,當某種無形的鐘聲在黑暗中被敲響時,那白影再次準時地、僵硬地坐起,然后起身。
但這一次,它沒有立刻走向門口。
而是……在原地僵硬地站了片刻,那顆長滿白毛的頭顱緩緩轉(zhuǎn)動,那雙早已被白色絨毛覆蓋、根本不可能視物的眼睛所在的位置,似乎……“看”向了土炕的方向!
趙天瞬間感到一股冰冷的視線掃過自己,即便隔著黑暗,也能感受到那目光中蘊含的非人惡意,讓他渾身的血液幾乎凍結(jié)!他死死咬住牙關(guān),才沒有發(fā)出任何聲音。
那“目光”并未停留太久,似乎只是某種無意識的掃視,或者……確認?
然后,它才再次邁著那僵硬而執(zhí)拗的步伐,走向門口,拉開門,融入外面的黑暗。
趙天再次顫抖著湊到窗邊。
院中的景象,讓他的胃部一陣劇烈痙攣,幾乎要嘔吐出來!
慘淡的月光下,那白毛怪物依舊跪在老地方。但它今天的“功課”,顯然不再是簡單的梳頭。
它的一只手里,依舊抓著那把破木梳,有一下沒一下地、機械地梳理著頭上的白毛。
而它的另一只手……竟然正深深地插在身旁冰冷潮濕的泥土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