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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暗設(shè)奇謀，夜探鬼影（第2頁(yè)）

是夜，月隱星稀，萬籟俱寂。玩月橋下，河水緩緩流淌，反射著微弱的天光，更顯幽深。橋洞之內(nèi)，黑暗濃得化不開，偶爾傳來幾聲蛙鳴蟲唱，反而襯托出死一般的寂靜。

三更梆響過后不久，慧海拖著疲憊而沉重的步伐，沿著河岸走向玩月橋。自從那夜犯下血案后，他如同驚弓之鳥，白日里在庵中裝模作樣地誦經(jīng)念佛，一到夜晚巡更，便覺心驚肉跳，總覺得暗處有眼睛在盯著自己。那劉玉蘭臨死前怨毒的眼神，時(shí)常在他夢(mèng)中出現(xiàn)。他拼命念經(jīng)，試圖尋求佛祖庇佑，但內(nèi)心的恐懼卻如影隨形。他只盼著風(fēng)聲早日過去，張文被定罪問斬，此事便永沉海底。

他走到橋頭，習(xí)慣性地想在橋墩旁坐下歇息。就在此時(shí)，忽然，一陣若有若無的哭聲，從橋洞深處飄了出來。那哭聲凄凄切切，似遠(yuǎn)似近，仿佛蘊(yùn)含著無盡的冤屈與悲涼，在這靜夜中聽來，令人毛骨悚然。

慧海渾身汗毛倒豎，猛地站起，厲聲喝道：“誰(shuí)？！誰(shuí)在那里裝神弄鬼？！”聲音因恐懼而變了調(diào)。

哭聲戛然而止。但緊接著，一個(gè)更加詭異的聲音響起，仿佛是來自地獄的呼喚，低沉而縹緲，在橋洞中回蕩：“來……來……來……”這聲音不似人言，帶著空洞的回響，直鉆耳膜。

慧海嚇得魂飛魄散，連連后退，背脊撞在冰涼的橋欄桿上。他慌忙雙手合十，緊閉雙眼，口中不住地念誦：“南無阿彌陀佛，南無阿彌陀佛……佛祖保佑，邪祟退散……”

然而，佛號(hào)并未驅(qū)散“鬼魅”。第三聲異響接踵而至。這次，是一個(gè)清晰無比的女子哭聲，悲悲切切，仿佛就在他耳邊響起：“慧?！酆！蜕小氵€我命來……”

這聲音……這聲音分明就是劉玉蘭！慧海如遭雷擊，雙腿一軟，幾乎癱倒在地。他牙齒打顫，顫聲道：“你……你是人是鬼？！”

“鬼？”那女聲凄然一笑，充滿了怨恨，“我陽(yáng)壽未盡，被你無故殺害，搶我首飾，我如何能不化作厲鬼，向你索命？！我已在閻羅殿前告下狀紙，閻君震怒，特派兩位鬼使大哥，押我前來取你性命！慧海，你還有何話說？！”

話音剛落，橋洞深處仿佛響起鐵鏈拖地的“嘩啦”聲，以及陰風(fēng)呼嘯之聲，更有兩個(gè)粗糲兇狠的聲音附和道：“兀那賊禿！還不快快納命來！”“害人性命，天地不容！”

慧海的心理防線在這一連串精心設(shè)計(jì)的“鬼戲”面前徹底崩潰了。他原本就心懷鬼胎，深信因果報(bào)應(yīng)，此刻只當(dāng)是玉蘭冤魂索命，閻王派鬼拿人。他再也顧不得許多，“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磕頭如搗蒜，哭喊道：“玉蘭小姐！女菩薩！饒命??！是小僧的錯(cuò)！是小僧一時(shí)鬼迷心竅，見你美貌，欲行不軌，你掙扎呼救，小僧怕事情敗露，才……才一時(shí)糊涂，動(dòng)了殺念??！求你看在佛面上，饒小僧一命！小僧明日就為你辦法事，超度亡魂，讓你早登極樂！所有首飾，小僧愿加倍奉還！求求你，讓鬼使大哥高抬貴手??！”

他語(yǔ)無倫次，將作案動(dòng)機(jī)和過程一五一十地哭訴出來，只求“冤魂”能放過他。

就在他磕頭哀求之際，橋洞兩側(cè)突然亮起火光，孫忠、王義以及另一名差役手持繩索鐵鏈，快步走出。孫忠大聲喝道：“慧海！你看我們是誰(shuí)？哪里是什么鬼使！我等奉縣尊宋老爺之命，特來拿你這殺人真兇歸案！”

慧海聞聲抬頭，見是衙門差役，頓時(shí)明白中了圈套，當(dāng)場(chǎng)嚇得面如土色，癱軟在地，屎尿齊流，口中只會(huì)喃喃：“完了……全完了……”再也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孫忠、王義上前，用鐵鏈將其牢牢鎖住，又從其僧袍內(nèi)的暗袋中，搜出了幾件女子首飾。人贓并獲，鐵證如山。一場(chǎng)精心策劃的“夜探鬼影”，終于讓真兇顯形，也使沉冤得雪露出了曙光。夜空依舊漆黑，但黎明前的黑暗，似乎已不再那么令人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