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3章 深山迷途，詭村初現(xiàn)（第1頁）

那身影在蒼茫暮色中顯得模糊不清，武鎮(zhèn)虎心中一凜，下意識地握緊了腰間的刀柄。在這荒山野嶺、天色將晚的時分，突然出現(xiàn)一個人影，由不得他不警惕。他放緩腳步，凝目細看，卻見是一位身著粗布衣裙、滿頭白發(fā)的老婦人，正拄著一根歪扭的樹枝做成的拐杖，顫巍巍地沿山路蹣跚而行。

武鎮(zhèn)虎略松了口氣，但仍未完全放下戒心。他加快幾步，趕上老婦，隔著幾步距離，抱拳拱手，盡量讓自己的聲音顯得溫和有禮：“這位老媽媽，請留步?！?/p>

老婦人聞聲，緩緩轉過身來。她的臉上布滿了深深的皺紋，如同干涸土地上的裂痕，一雙眼睛卻不見尋常老人的渾濁，反而在暮色中透著一絲難以言喻的清明與審視。她上下打量著武鎮(zhèn)虎，目光尤其在他那身因長途跋涉而沾滿塵土卻仍可辨出制式的公門服飾和腰間的佩刀上停留片刻，干癟的嘴唇抿了抿，露出顯而易見的警惕之色，甚至帶著幾分排斥。

“你是……官差？”老婦的聲音沙啞，如同破舊的風箱，“到這深山老林里來做什么？這地方，可不是你們這些官家人該來的地界?！?/p>

武鎮(zhèn)虎心中一動，這老婦的語氣，似乎對此地極為熟悉，且對外人，特別是公門中人頗有忌諱。他連忙解釋道：“老媽媽勿疑，在下武鎮(zhèn)虎，乃是山西澤州府的捕頭，因公干途經(jīng)此地，并非有意打擾。只是如今天色已晚，前不著村后不著店，想尋個地方借宿一宿，明日天亮便走，絕無他意。不知老媽媽可知這附近可有村落或人家能行個方便？”

老婦又仔細盯了他一會兒，似乎在判斷他話語的真?zhèn)??；蛟S是武鎮(zhèn)虎坦蕩的眼神和誠懇的態(tài)度讓她稍稍放松，她臉上的警惕之色稍緩，沉吟片刻，方開口道：“原來是路過……我們村子，倒是在前面不遠處的山坳里。只是……”她頓了頓，聲音壓低了些，“我們這村子，與外界隔絕已久，幾百年來少有生人踏足，規(guī)矩也多。你既是借宿，老身可以帶你進去，但切記，莫要四處張望，莫要打聽閑事，尤其是今夜村里有喜事，更需謹言慎行，沖撞了主家，老婆子我也擔待不起?！?/p>

武鎮(zhèn)虎一聽有村落可投宿，心中大喜，至于那些規(guī)矩禁忌，他行走江湖多年，深知各地風土人情各異，入鄉(xiāng)隨俗的道理自然懂得。他連忙躬身道：“多謝老媽媽成全！您放心，在下絕非多事之人，定當謹遵教誨，絕不給您和村里添麻煩?！?/p>

老婦點了點頭，不再多言，轉身繼續(xù)前行，步伐看似蹣跚，但在崎嶇山路上卻異常穩(wěn)當。武鎮(zhèn)虎牽馬跟在她身后，保持著幾步的距離。山路愈發(fā)蜿蜒曲折，兩旁樹木愈發(fā)茂密陰森，霧氣不知從何處彌漫開來，如輕紗般籠罩著山林，使得視線變得模糊。四周異常寂靜，連慣常的蟲鳴鳥叫都聽不見，只有兩人一馬的腳步聲和喘息聲在空寂的山谷中回蕩，顯得格外清晰，又透著一股說不出的詭異。

走了約莫半個時辰，就在武鎮(zhèn)虎開始懷疑是否迷路之時，眼前豁然開朗。只見下方一處隱蔽的山谷中，竟是一片燈火通明！鱗次櫛比的屋舍輪廓在燈火中顯現(xiàn)，規(guī)模竟是不小，遠遠還能聽到隱隱約約的鑼鼓喧鬧之聲，似乎正在舉行什么慶典。

“到了，那就是我們的村子?！崩蠇D停下腳步，指著山谷中的燈火，“今日是村里盧員外家嫁女的大喜日子，所以格外熱鬧些?！?/p>

武鎮(zhèn)虎望著那與世隔絕的山谷村落，心中那絲異樣的感覺愈發(fā)明顯。這村子出現(xiàn)得太過突兀，這熱鬧在這深山寂靜中也顯得格外不合時宜。但他奔波整日，人困馬乏，此刻能有瓦遮頭，有熱食暖身，已是求之不得，那點疑慮便被強烈的疲憊感壓了下去。

老婦引著武鎮(zhèn)虎從一條偏僻的小徑進入村子，避開了熱鬧的主道。村中屋舍大多古樸，甚至有些殘舊，但街道卻異常干凈。偶爾遇到的村民，穿著打扮也與外界常人無異，只是他們看到武鎮(zhèn)虎這個陌生人時，投來的目光并非好奇，而是一種難以形容的平靜，或者說是一種空洞的漠然，臉上似乎掛著格式化的笑容，卻缺乏真切的情感波動，讓武鎮(zhèn)虎感覺像是戴著一層面具。

老婦將武鎮(zhèn)虎帶到村子北頭一處僻靜的小院前，推開虛掩的院門，里面只有幾間簡陋的瓦房?！澳憬裢砭托谶@里吧，西廂房是空的。把馬拴在院里就好?！崩蠇D說道。

就在這時，村子東頭傳來的鑼鼓聲、嗩吶聲越發(fā)清晰響亮，間或夾雜著人群的喧嘩，喜慶的氣氛似乎達到了高潮，與這小院的冷清形成了鮮明對比。

武鎮(zhèn)虎安頓好馬匹，忍不住問道：“老媽媽，那邊真是熱鬧，不知是哪位員外家辦喜事？”

老婦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是盧員外家，村里最富庶的人家。你若是想去見識見識，待會兒老身可以帶你去吃杯喜酒。只是切記我之前的交代，多看少說，莫問緣由?！?/p>

武鎮(zhèn)虎本就好酒，加之這詭異村莊帶來的壓抑感，讓他下意識地想融入那片熱鬧中去驅散不安，便爽快答應：“那便有勞老媽媽了！”

老婦轉身進了正屋，留下武鎮(zhèn)虎一人站在院中。他環(huán)顧四周，夜色下的村莊，被遠處的喜慶燈火映照得半明半暗，更添幾分神秘。他深吸一口氣，山間清冷的空氣涌入肺腑，卻帶不走心頭那縷逐漸凝聚的迷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