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門而入的巨響,如同驚雷,瞬間炸碎了磨坊內詭異而專注的氛圍。
油燈的火苗被疾風帶得猛烈搖晃,墻上扭曲的影子瘋狂舞動,仿佛群魔亂舞。
正全神貫注施行邪術的柳郎中,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得渾身劇震,手中的銀針“叮當”一聲掉落在桌面上。他猛地回過頭,臉上那狂熱虔誠的表情瞬間凍結,轉而化為極度的驚駭和難以置信。當他看清沖進來的是雙目赤紅、狀若瘋魔的憨柱時,驚駭迅速褪去,一種陰謀被徹底戳穿的陰鷙和狠厲,浮上了他那張原本斯文的臉龐。
“是……是你!”柳郎中的聲音干澀,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但很快就被強壓下去。
憨柱根本沒有任何廢話,他的目光死死鎖定在那個代表他的、貼著生辰八字的小木人上。那就是他痛苦的根源,是竊取他性命的邪物!他像一頭被激怒的蠻牛,直接沖向木桌,一把將那個小木人攥在手里!
觸手竟是一片陰冷滑膩,仿佛握住了一條毒蛇。
“住手!”柳郎中見狀,臉色驟變,尖叫著撲過來想要搶奪。
“你這妖人!竟敢害我!”憨柱發(fā)出憤怒的咆哮,聲音因極致的憤怒而撕裂。他毫不猶豫,將手中的小木人高高舉起,用盡全身力氣,狠狠地摔向堅實的地面!
“咔嚓!”
一聲脆響,粗糙的小木人從中斷裂,變成兩截。憨柱覺得還不夠,抬起腳,用腳后跟瘋狂地踩踏上去,一邊踩一邊怒吼:“我讓你借命!我讓你害人!踩碎你這邪物!”
木頭碎裂的聲音接連響起,那個承載著邪術的小木人,頃刻間化作一地碎片和木屑。貼在它身上的那張寫著八字的黃紙,也飄落在地,被憨柱一腳踏住。
在木人碎裂的瞬間,憨柱感到一種無形的、一直緊緊纏繞束縛著他的枷鎖,似乎“嘣”地一聲斷裂了!一直縈繞在心頭的那種沉重壓抑感,驟然減輕了許多。雖然身體依舊虛弱,但那種被持續(xù)抽取生命力的可怕感覺,消失了!
然而,法術被強行破去的反噬,也激起了柳郎中最徹底的瘋狂。
眼見心血毀于一旦,借命續(xù)生的希望徹底破滅,柳郎中臉上的肌肉劇烈抽搐起來,斯文的外皮被徹底撕下,露出了絕望而猙獰的本相。他的眼睛瞬間布滿血絲,死死盯著憨柱,那眼神里的怨毒,幾乎要凝成實質。
“你……你毀了我!你毀了我?。 彼粏〉氐秃鹬?,聲音里充滿了刻骨的仇恨和不甘,“我只要十年!只要十年陽壽!等我找到仇人,報了血海深仇,我就還給你!你為什么不肯!為什么非要逼我!”
他不再掩飾,直接承認了借命的目的,但這扭曲的邏輯,更是讓憨柱怒火中燒。
“還給我?報答?”憨柱氣得渾身發(fā)抖,指著柳郎中的鼻子厲聲罵道,“用我的命,換你的仇?天下哪有這樣的道理!你做夢!我呸!”
“我沒有辦法!我沒有辦法了!”柳郎中狀若癲狂,雙手死死抓住自己的頭發(fā),“我陽壽只剩不到十天!可我的仇人還沒找到!我的妻子死不瞑目??!我不能就這么死了!我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