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行既畢,荒廟中陷入一種詭異的寂靜,只剩下廟外淅瀝的雨聲和殿內(nèi)粗重不一的呼吸聲。那幾個無賴仿佛酒醒了大半,或是獸欲發(fā)泄后的空虛,讓他們一時也無人說話,只是各自整理著濕漉漉、皺巴巴的衣衫,臉上混雜著疲憊、些許后怕,以及一種難以言喻的、病態(tài)的滿足感。有人摸索出火折子,想點燃些什么,卻因潮濕而失敗,低聲咒罵了一句。
空氣中彌漫著雨水的濕氣、霉?fàn)€味,以及一股令人作嘔的、夾雜著酒氣和欲望腥膻的罪惡氣息。無人去看那蜷縮在角落陰影里的女子,仿佛那只是一件被使用過后便可隨意丟棄的物什。她一動不動,若不是偶爾因無法抑制的悲慟而引發(fā)一陣劇烈的、卻又被極力壓抑的顫抖,幾乎讓人以為她已經(jīng)死去。
持續(xù)的、細(xì)微的、壓抑到極致的啜泣聲,如同絲線一般,頑強地鉆入這死寂的氛圍。這哭聲是如此絕望,如此凄楚,充滿了無盡的痛苦與屈辱,卻又帶著一種異樣的熟悉感……
這哭聲,絲絲縷縷,穿透了呂四尚未完全褪去的酒精麻痹,穿透了他早已被惡習(xí)磨出厚繭的道德感知,像一根冰冷的針,猝不及防地刺入他靈魂最深處某個尚且殘存著一絲人味的地方。
這哭聲……為何如此耳熟?
呂四原本正漫不經(jīng)心地系著衣帶,動作突然僵住了。他側(cè)耳傾聽,眉頭不自覺地皺緊。心臟沒來由地猛地一跳,一股莫名的、冰冷的寒意毫無預(yù)兆地從尾椎骨竄起,瞬間蔓延至全身,讓他激靈靈打了個冷顫。殘存的酒意在這突如其來的心悸中,竟嚇退了大半。
不對勁。
這絕不是尋常女子的哭泣。那聲調(diào)里的悲切、絕望,甚至某種他潛意識里無法言喻的、日夜相對的熟悉韻律……像,太像了……像極了一個他本該無比熟悉的人……
一個荒謬絕倫、卻又令人毛骨悚然的念頭,如同黑暗中驟然劃過的閃電,瞬間照亮了他混亂的腦海,卻又帶來更深的黑暗與恐懼。
“呃……”呂四喉嚨里發(fā)出一聲干澀的怪響,猛地轉(zhuǎn)過頭,目光死死盯向那個黑暗的角落。他的臉色在昏暗中變得異常難看。
旁邊一個無賴察覺到他異樣,湊過來嬉笑道:“四哥,怎地?還沒夠?這娘們兒……”
“滾開!”呂四突然暴喝一聲,聲音嘶啞而充滿一種難以言狀的恐慌。他粗暴地推開那人,踉蹌著,如同一個夢游者,又像一個即將走上斷頭臺的囚徒,一步步走向那個蜷縮的身影。
他的動作引起了其他無賴的注意,眾人都停下動作,疑惑地看著他,不明白他們的頭領(lǐng)為何突然如此失態(tài)。
呂四的心跳如同擂鼓,一下下撞擊著他的胸腔,震得他耳膜嗡嗡作響。他蹲下身,伸出手——那手竟在不受控制地劇烈顫抖——遲疑地、卻又帶著一種可怕的迫切,抓向那女子的肩膀,想要將她扳過來,看清她的臉。
女子似乎被他的觸碰驚動,發(fā)出一聲更響亮的嗚咽,身體劇烈地一縮,試圖躲避。
但這抗拒的動作反而更加刺激了呂四。他猛地一用力,將女子從地上拉扯起來,拖著她向尚有微弱天光的廟門口踉蹌而去。
“四哥?你做什么?”“怎么回事?”無賴們面面相覷,驚疑不定地跟了過來。
就在這時,仿佛上天也欲親自揭露這樁駭人聽聞的罪惡,一道極其慘白、極其刺目的閃電,如同一條扭曲的銀蛇,驟然撕裂了沉沉的夜幕,將天地萬物照耀得纖毫畢現(xiàn),霎白如晝!
就在這剎那間的光芒中,呂四終于看清了被他拉扯著的女子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