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真是嚇死我了,還以為是什么山精鬼怪?!笔敲缃鸹ǖ穆曇?,帶著心有余悸的嬌嗔。
“不過是一只不成氣候的黃皮子,學人樣嚇唬人罷了,有什么可怕?”劉武不以為意的笑聲傳來,“倒是你,嚇得往我懷里鉆的模樣,可愛得緊,讓我更是憐惜……”
“沒正經(jīng)!”苗金花啐了一口,聲音卻帶著笑意,“說起來,那黃鼠狼也怪可憐的,還問我們它像不像人……”
“管它像不像人!只要我的金花像朵花就行了……來,讓我好好看看……”
接著,便是窸窸窣窣的衣物摩擦聲和不堪入耳的喘息聲。
藏在蘆葦叢后的張大奎,渾身顫抖,雙目赤紅,牙齒咬得咯咯作響,幾乎要將自己的嘴唇咬出血來!他猛地看向藏在另一側(cè)的黃十三,點了點頭。
黃十三會意,眼中悲憤之色更濃。它雖無法力,但憑借本能和一股怨氣,猛地人立而起,撥開蘆葦,再次踏入了那片空地!
與此同時,一股不知從何而起的陰風驟然刮過,吹得四周蘆葦劇烈搖晃,發(fā)出嗚嗚的聲響,如同鬼哭。
“你們看我……像不像人?!”
黃十三用盡全身力氣,發(fā)出凄厲無比的尖嘯!那聲音充滿了千年的委屈、絕望和刻骨的仇恨,在這僻靜的蘆葦蕩中回蕩,顯得格外瘆人!
“啊——?。 泵缃鸹ㄔ俅伟l(fā)出驚恐的尖叫,嚇得魂飛魄散,死死抱住劉武。
劉武也是嚇得一哆嗦,但看清還是那只黃鼠狼后,驚懼迅速轉(zhuǎn)化為極度的惱怒和厭煩!“怎么又是你這陰魂不散的畜生!”他順手拾起地上的一塊土坷垃,狠狠向黃十三擲去,“滾開!快給老子滾開!”
黃十三敏捷地躲開,依舊執(zhí)拗地、死死地盯著他們,重復著那個問題,聲音如同泣血:“說我像人!說我像人??!”
它那瘋狂而執(zhí)著的姿態(tài),讓劉武心里也有些發(fā)毛,但他更多的是被壞了好事的暴怒,罵得越發(fā)不堪入耳。
就在這混亂達到頂點的時刻——
“好一對不知廉恥的狗男女?。?!”
如同平地驚雷,一聲蘊含著無盡痛苦和暴怒的吼聲,從他們身后炸響!
劉武和苗金花如同被施了定身法,瞬間僵住!兩人臉色“唰”地一下變得慘白如紙,毫無血色。他們僵硬地、一點點地轉(zhuǎn)過頭,看到了那個他們最害怕見到的人——張大奎!
他如同從地獄中走出的修羅,雙目赤紅,面容因極致的憤怒而扭曲,高大的身軀因為激動而微微顫抖,一步步從蘆葦叢后走了出來,每一步,都仿佛踏在他們的心尖上。
“奎……奎哥……”劉武雙腿一軟,撲通一聲跪倒在地,磕頭如搗蒜,語無倫次地哭喊:“奎哥!饒命!饒命啊!是……是她!是金花!是她耐不住寂寞,先勾引我的?。∥沂枪砻孕母[!我是畜生!奎哥你饒了我這條狗命吧!”
苗金花原本嚇得幾乎暈厥,聽到劉武竟將一切罪責都推到自己身上,又氣又急,羞憤交加,指著劉武尖聲罵道:“劉武!你這沒良心的軟骨頭!當初是誰在我面前賭咒發(fā)誓,說只要跟我在一起,便是死了也甘心的?!如今事發(fā)了,你竟全推到我一個女人身上?!你還是不是人?!”
“是你這賤人先對我拋媚眼!”
“是你這無恥之徒先言語輕??!”
兩人如同市井潑婦和無賴,在這蘆葦蕩中,不顧一切地互相指責、謾罵,將人性中最丑陋、最卑劣的一面,暴露無遺。
張大奎冷冷地看著這一幕,看著這對曾經(jīng)他最親近的人,此刻如同兩條互相撕咬的落水狗。他的心,在極致的痛楚之后,竟奇異地平靜下來,只剩下無邊無際的冰冷和麻木。
多年夫妻之情,手足之誼,在這一刻,被他們的言行徹底碾碎,灰飛煙滅。
而一旁的黃十三,也停止了它的“討封”,它安靜地蹲坐在一旁,冷眼旁觀著這出由它引出的、人間最丑陋的戲劇。看著那對害它之人在真相面前的丑態(tài)百出,它心中復仇的快意,與修行失敗的永恒苦澀,復雜地交織在一起,讓它發(fā)出了一聲無人能懂的、低低的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