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云坐在轎中,心跳如擂鼓。轎子起行的晃動,每一次轉(zhuǎn)彎,都牽動著她的神經(jīng)。她緊緊攥著藏在袖中的那枚小巧銅哨,手心全是冷汗。
透過轎窗的縫隙,她小心地向外觀察。起初,道路還算是熟悉,確實是前往上天竺的方向,行人香客也不少。這讓她稍感安心,或許趙捕頭他們能更容易跟蹤。
然而,行了約莫小半個時辰,就在一處岔路口,轎子并未沿著主路繼續(xù)向上,而是猛地一拐,鉆進(jìn)了一條偏僻的小徑!秋云的心猛地一沉——來了!他們果然故技重施了!
道路瞬間變得崎嶇不平,轎子劇烈地顛簸起來。窗外的景色也從人工修葺的林木變成了野生的、茂密的灌木和山石,人聲鼎沸漸漸被鳥鳴蟲叫和轎夫沉重的腳步聲取代。
秋云強忍著恐懼,故意提高了聲音問道:“轎夫,這路似乎不對?為何如此顛簸偏僻?”
轎外傳來那缺耳轎夫的回答,語氣帶著慣有的敷衍和一絲不易察覺的興奮:“小娘子放心,這是條近道,能省好些路程呢!您坐穩(wěn)嘍!”
話語和當(dāng)初欺騙夫人時如出一轍!秋云幾乎可以肯定,就是這兩人無疑!她不再發(fā)問,以免引起懷疑,而是更加專注地記憶路徑,并通過轎窗縫隙,悄悄將事先準(zhǔn)備好的、顏色鮮艷的細(xì)碎布條,偶爾丟棄一兩片在路上。
轎子在山野間疾行,越走越深,越走越荒涼。秋云的心也越揪越緊。她不知道趙捕頭他們是否還跟著,是否跟丟了?這山路如此難行,岔路又多……
就在她焦慮萬分之時,轎子終于慢了下來,最后穩(wěn)穩(wěn)停住。
“小娘子,到了,請下轎吧?!鞭I簾被掀開,那個下巴有痣的轎夫咧著嘴笑道,眼神深處藏著一絲猥瑣。
秋云深吸一口氣,鎮(zhèn)定地走下轎子。抬眼一看,心頭頓時一涼——眼前哪里是香火鼎盛的寺廟?分明是一處荒涼破敗的山野小廟,土墻斑駁,山門歪斜,門楣上的匾額早已不知所蹤,與夫人描述的一般無二!空氣中彌漫著一股荒廢和陰森的氣息。
那缺耳轎夫上前,熟門熟路地用一種特定的節(jié)奏叩響了山門?!斑恕诉恕恕?。
片刻,山門“吱呀”一聲開了一條縫,探出的依然是一顆光溜溜的小腦袋,正是那個獐頭鼠目的小和尚!他警惕地朝外看了看,目光在秋云身上掃過,看到她那身還算體面的穿著和略顯驚慌的表情,眼中閃過一絲與年齡不符的淫邪笑意,與門口的轎夫交換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
“來了?”小和尚壓低聲音。
“嗯,新鮮的‘香客’,好好伺候著。”下巴有痣的轎夫淫笑道。
小和尚將門打開,對秋云合十道:“女施主請進(jìn),小僧這便引您去禪房用茶,稍后再去大殿進(jìn)香?!?/p>
一切都在重演!秋云只覺一股寒氣從腳底直沖頭頂。她知道自己已踏入龍?zhí)痘⒀?,此刻必須冷靜!她強迫自己擠出一點僵硬的笑容,點了點頭,跟著小和尚向廟內(nèi)走去??邕^高高的門檻時,她故意腳下一絆,“哎呦”輕呼一聲,仿佛是因為緊張而踉蹌,趁機(jī)將手中最后一小片鮮紅色的布條,丟在了門內(nèi)的石階下。
小和尚不疑有他,只是催促道:“女施主小心腳下,這邊請?!?/p>
穿過荒草萋萋的院落,繞過蛛網(wǎng)遍布的正殿,再次走向那排偏僻的僧房。環(huán)境、路線,與夫人所說絲毫不差!秋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手心里的銅哨已被汗水浸濕。
小和尚在一扇看起來頗為結(jié)實的木門前停下,掏出鑰匙開了鎖,推開房門,露出里面那間布置得俗艷詭異的密室:“女施主請在此稍作歇息……”
就在此時!就在小和尚話未說完、秋云一只腳剛踏入房門的剎那!
“動手!”一聲如同炸雷般的怒吼猛然從院墻外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