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阿?!迸拥吐曋貜土艘槐檫@個名字,嘴角似乎微微向上彎了一下,“好名字,聽著就讓人覺得安穩(wěn)。我叫林婉娘?!?/p>
互通了姓名,屋內的氣氛似乎緩和了一些。但接下來的沉默,卻更顯尷尬。兩個陌生的年輕男女,在這深夜的斗室之中,實在不知該說些什么。
又過了片刻,林婉娘突然掀開薄被,站起身來。她的動作有些快,身形微微晃了一下,陳阿福下意識地上前一步,想伸手去扶,又趕緊縮了回來。
林婉娘卻似乎并不在意,她徑直走到陳阿福面前,距離近得幾乎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她的裙擺掃過阿福的褲腳,帶來一陣微癢的觸感。陳阿福心頭狂跳,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半步,聲音發(fā)緊:“婉……婉娘姑娘,你……你要做什么?”
林婉娘非但沒有停下,反而又向前逼近一步,在阿福驚愕的目光中,突然伸出雙臂,緊緊地抱住了他的腰,將臉埋在了他的胸前。
“阿福哥,”她的聲音柔得像春水,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哭腔,卻又異常清晰,“我知道,你是個好人。我剛才雖然醉得厲害,可心里……心里是清楚的。是你把我?guī)Щ貋淼?,沒有趁人之危,還對我這么好……我心里……心里都記得?!?/p>
陳阿福如遭雷擊,渾身瞬間僵硬得像塊石頭。女子的身體溫熱而柔軟,隔著薄薄的衣衫傳來驚人的觸感。他的臉“轟”的一下紅透了,一直紅到了耳根后。腦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心臟在胸腔里“咚咚咚”地狂跳,幾乎要蹦出來。
“婉……婉娘姑娘!你,你快松開!這,這成何體統(tǒng)!男……男女授受不親……”他語無倫次,手忙腳亂地想要推開她,可雙手觸碰到她纖細的腰背,那柔軟的觸感卻讓他像被燙到一樣,猛地縮回了手,推拒的力道也卸去了大半。
“我偏不松開!”林婉娘抬起頭,月光下,她的眼睛亮得驚人,帶著一種豁出去的決絕和異樣的光彩,直直地看著他慌亂的眼睛,“阿福哥,我……我喜歡你?!?/p>
這句話,更是如同平地驚雷,把陳阿福徹底炸懵了。他瞪大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近在咫尺的嬌美容顏,結結巴巴地道:“姑……姑娘,你,你莫要說胡話!我,我就是個開雜貨鋪的窮小子,哪里……哪里配得上你?你定是酒還沒醒……”
“我清醒得很!”林婉娘打斷他,抱得更緊了,仿佛要將自己融入他的身體里,“阿福哥,我是真心的!”
見她如此,陳阿福的心徹底亂了。他本就是個血氣方剛的年輕男子,何曾經歷過這等陣仗?懷中溫香軟玉,耳畔軟語溫存,鼻間幽香縈繞,再加上林婉娘那大膽而熾烈的眼神……他所有的理智和堅持,都在這一刻土崩瓦解。那推拒的手,不知不覺間垂了下來。
林婉娘感受到他身體的放松,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狡黠和如釋重負。她不再說話,只是拉著他的手,引導著他,一步步向那張還帶著她體溫的木床退去。
陳阿福像個失去了牽線的木偶,大腦一片空白,只能憑著本能,被她牽引著。他的理智在最后一刻似乎還想掙扎,發(fā)出微弱的吶喊,但身體卻早已背叛,被一種原始的、洶涌的沖動所淹沒。
月光如水,靜靜地流淌在室內,將兩人的身影交疊,投在斑駁的墻壁上。夜深人靜,只有壓抑的喘息和越來越急促的心跳聲,在小小的雜貨鋪里回蕩……
不知過了多久,風停雨歇。
陳阿福躺在床的外側,身上蓋著被子的一角,身體僵硬,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身邊的林婉娘呼吸均勻,似乎已經沉沉睡去??砂⒏5男睦?,卻像是掀起了滔天巨浪,悔恨、恐懼、羞愧、還有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奇異滿足感,交織在一起,幾乎要將他撕裂。
“陳阿福啊陳阿福!你都干了些什么!”他在心中狠狠地咒罵自己,“你口口聲聲說問心無愧,可轉眼就做出這等禽獸不如的事情!你毀了人家姑娘的清白!明日她若反悔,去官府告你,你便是死路一條!就算她不告,她家人豈能饒你?你這輩子算是完了!”
他越想越怕,冷汗浸濕了內衫。偷偷側過頭,借著月光看向身邊的女子。她睡顏恬靜,嘴角似乎還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阿福心中更是五味雜陳,既憐她遭遇,又恨自己把持不住。
就在他沉浸在無邊的自責與恐懼中時,身邊原本“熟睡”的林婉娘,突然發(fā)出了一聲極輕的、“嘿嘿”的笑聲。那笑聲里,帶著明顯的得意和計謀得逞后的狡黠,在這寂靜的夜里,顯得格外清晰。
陳阿福嚇得渾身一哆嗦,猛地坐起身來,驚疑不定地看向她:“婉……婉娘姑娘?你……你沒睡著?”
林婉娘緩緩睜開眼睛,轉過頭看向他。月光下,她的眼眸清澈如水,哪里還有半分醉意?那里面閃爍的,全是清醒的、甚至帶著幾分戲謔的光芒。
“我啊?”她嘴角彎起一個好看的弧度,聲音帶著剛睡醒的慵懶,卻又字字清晰,“我早就醒了?!彼D了頓,又補充了一句,像是在陳述一個再簡單不過的事實,“或者說,我根本就沒醉到那個地步?!?/p>
陳阿福徹底懵了,呆呆地坐在床上,像看一個陌生人一樣看著林婉娘。今夜發(fā)生的一切,如同走馬燈般在他腦中飛速旋轉——街邊的“偶遇”,恰到好處的醉酒,含糊其辭的逼婚訴苦,以及方才那主動的投懷送抱……
一個荒謬而驚人的念頭,如同黑暗中劃過的閃電,瞬間照亮了他混亂的思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