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6章 輪回的烙?。ǖ?頁）

就在毛豆的小手即將觸摸到那冰涼樹洞邊緣的瞬間，春杏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死死釘在了兒子的后頸上——

就在那細(xì)嫩皮膚的中央，一個殷紅的小點不知何時浮現(xiàn)，像被最毒的蚊蟲叮咬，又像是不小心被荊棘刺破。而就在她凝視的這短短一剎那，那個紅點，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凹陷下去！仿佛皮下有什么東西正在被抽走，或者被某種無形的力量烙印！顏色也迅速從鮮紅轉(zhuǎn)為暗紅，再變?yōu)橐环N近乎淤血的紫黑！最終，一個清晰無比的、銅錢大小、邊緣不規(guī)則、中間帶著細(xì)微嚙齒狀凹陷的——疤痕——徹底成型！

與石頭后頸上的那個“山神爺?shù)挠　?，一模一樣?/p>

不！甚至比石頭的那個，看起來更加“新鮮”，更加“深刻”！

這個印記的出現(xiàn)，像是一道最終的判決，宣判了毛豆的命運，也徹底碾碎了春杏心中最后一絲微弱的希望。這不是什么意外，這就是標(biāo)記！是成為祭品，乃至未來可能成為獻(xiàn)祭者的、無法擺脫的宿命烙印！它不僅在皮膚上，更深深地刻入了這個村莊每一個人的血脈與靈魂深處！

“啊——?。?！”春杏發(fā)出一聲不似人聲的、混合著極致痛苦與憤怒的尖嘯，那束縛著她身體的無形力量，似乎在這瀕臨崩潰的絕望沖擊下，出現(xiàn)了一絲松動！

她猛地向前撲去，不再是去拉毛豆，而是撲倒在地上，手指胡亂地抓撓著冰冷的地面。她的指尖，觸碰到了一個軟綿綿的東西——是毛豆掙扎時掉落的那個布老虎。

她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又像是要確認(rèn)某個可怕的猜想，死死攥住了那個布老虎。手指觸碰到里面那個婆婆塞進(jìn)去的、硬邦邦的疙瘩。她瘋了一樣，用指甲撕扯、摳挖著布老虎后背那道被反復(fù)縫補的接口，棉絮被她扯得四處飛散。

終于，她的指尖觸碰到了那個硬物。她猛地將它掏了出來，舉到眼前——

是那半塊啃剩的骨頭！在清冷的月光和樹洞幽光的共同照耀下，它呈現(xiàn)出一種令人作嘔的、灰白中透著暗黃的色澤。而就在那參差不齊的骨頭斷茬處，赫然粘連著一點點暗紅色的、尚未完全干涸凝固的……血痂！

那顏色！那質(zhì)感！

春杏的目光，猛地轉(zhuǎn)向旁邊沉默佇立、眼神空洞的石頭，死死盯住他后頸上那塊同樣紫黑色的、陳舊些的疤痕結(jié)痂！

一模一樣！

一股帶著濃烈腥甜和腐朽氣息的惡心感直沖喉頭，春杏幾乎要嘔吐出來。一個更加恐怖、更加令人無法接受的猜想，如同毒蛇般鉆入了她的腦?！@所謂的“山神爺?shù)挠　?，這代代相傳、如同詛咒般的疤痕，其本質(zhì)……難道……難道與這骨頭……與這……

她不敢再想下去，巨大的信息量和極致的恐懼如同海嘯，瞬間沖垮了她的精神堤壩。她癱軟在地，手里緊緊攥著那半塊帶血的骨頭和破爛的布老虎，看著毛豆那小小的、帶著詭異滿足笑容的背影，最終消失在了老槐樹那深不見底的、散發(fā)著幽光和寒氣的黑暗洞口。

樹洞里的燈火，在毛豆進(jìn)入的那一刻，猛地向上竄起，爆出一團(tuán)異常明亮、甚至顯得有些“歡快”的火光，將周圍映得一片詭異的橘黃，隨即又緩緩恢復(fù)了之前那種幽暗跳躍的狀態(tài)。

只是那火光，似乎比之前，更“旺”了一些。

也更“冷”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