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清晰地感覺到在腕下寸關(guān)尺之間,一道與尋常人截然不同的脈象——滑而有力,如珠走盤。
宋清姝的瞳孔驟然收縮,她凝神靜心,指腹下的跳動愈發(fā)清晰。
這是……喜脈。
而且,至少已有兩個月身孕。
宋清姝猛地松開手,看著蜷縮在墻角的柳煙雨,她的樣子不像是知道自己懷有身孕。
她的目光重新落回柳煙雨慘白如紙的臉上,聲音陡然放低,“柳煙雨,你已有兩個月的身孕?!?/p>
蜷縮在墻角的身影猛地一僵,那雙死寂的眼睛終于發(fā)生了變化,茫然又驚慌。
她想否認(rèn),可即便是否認(rèn)了,官府也會派大夫來診脈,她肚子里的孩子始終都是她無法撒謊的鐵證。
“胥國律法,孕者不斬?!彼吻彐曇糨p緩,“可就算讓你生下孩子,孩子滿月之日,便是你人頭落地之時?!?/p>
“不要再說了……”柳煙雨崩潰哭泣,雙手摸向小腹,她甚至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懷了孩子。
“你以為你替他死了就能償還一切嗎?”宋清姝的聲音愈發(fā)冰冷,“他既能忍心殺害柳家滿門,日后待你死了,他日夜對著這個有柳家血脈的孩子能心存善意嗎?”
“一個沒有阿娘庇佑的孩子,一個為了報(bào)仇不惜一切代價(jià)的人,能如你的愿好好長大嗎?”
“他不會的,這是我跟他的孩子,他不會忍心殺了他的?!绷鵁熡陰е耷晦q駁。
宋清姝搖頭嘆息,“他都忍心殺了你的爹娘,還有什么做不出來的,你自己好好考慮吧?!?/p>
被騙到如斯境地,柳煙雨也是個可憐人,但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她,不值得同情。
她轉(zhuǎn)身離開,地牢的鐵門在她身后重重合上,隔絕了柳煙雨壓抑的哭聲。
別院書房,燭火通明。
蕭煜珩正翻看著手中密報(bào),聽到腳步聲便知道來人是誰,連眼皮都未曾抬起,“從柳煙雨那問出什么了?”
“沒有。”宋清姝的聲音里帶著疲憊和無奈,“她懷了兩個月的身孕,即便如此,還是要護(hù)著江玉樓。”
蕭煜珩放下手中的密報(bào),那雙深不見底的鳳眸里情緒不明:“孩子是江玉樓的?”
“嗯,兇手也是江玉樓,可我們當(dāng)場抓住的人是柳煙雨,要是她不肯松口,無法指證江玉樓?!彼吻彐D了頓又說,“我從未見過如此執(zhí)拗的人,怎么勸說都聽不進(jìn)去?!?/p>
“到此為止吧?!笔掛乡竦穆曇舻缢?,“柳煙雨認(rèn)罪,證據(jù)確鑿,此案可以結(jié)了。”
宋清姝猛地攥緊了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你要放任真兇逍遙法外?”
“知道真相又如何,人總要為自己的決定付出代價(jià)?!笔掛乡裾酒鹕恚碛霸跔T光下拉長一道,“此案牽涉廣泛,必須要盡快平息風(fēng)波,至于那個江玉樓……”
他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他還有別的用處。”
宋清姝的心一沉。
蕭煜珩做事有他自己的想法,每走一步棋都深思熟慮,這個案子里恐怕還有她不知道的事情。
“不能就這么結(jié)案?!彼吻彐谅曊f,“巫家死的死,傷的傷,柳家被滅門只剩柳煙雨一人,這是我從柳老爺身上找到的?!?/p>
宋清姝掏出玉手,“柳老爺就算是死都要留下指證兇手的證據(jù),你卻讓他女兒替真正的兇手頂罪,王爺若是不肯繼續(xù)查下去,那我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