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感覺到班長關切的目光始終落在自己頭頂。
張維只覺得鼻腔深處猛地涌起一股強烈的酸澀,幾乎要沖上眼眶。
他用力壓下那股濕意,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才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盡量平穩(wěn)輕松:“嗯。醫(yī)生說了,你小子恢復的很快,應該是不用我了?!?/p>
他試著勾起嘴角,對上林白抬起的、寫滿依賴的眼睛,“怎么,沒享受夠班長對你這‘一對一’的VIP貴賓待遇?”
他刻意加重了調侃的語氣,想沖淡那彌漫開來的離愁。
林白沒有像往常一樣笑著反駁班長的玩笑話,他只是微微地點了點頭,動作輕得幾乎看不見,同時鼻腔里溢出一點極其細微的、帶著濃重鼻音的應答:“嗯?!?/p>
這一個字,輕輕巧巧,卻像塊滾燙的烙鐵,狠狠燙在張維的心尖尖上。
他猛地用舌頭死死抵住腮幫內側的軟肉,牙齒用力到腮邊的肌肉都微微鼓起,心里翻江倒海地暗罵了一句:
“媽的!老子現(xiàn)在這感覺,真他娘的像個拋妻棄子的負心漢!”
一種混雜著心疼、不舍和無奈的巨大情感洪流在他胸腔里奔騰撞擊。
然而,情感再如何洶涌,張大班長依舊是那個以鋼鐵意志和絕對服從為天職的軍人。
他深吸一口氣,強行將所有奔騰的情緒壓回深處,聲音恢復了慣常的冷靜沉著,甚至帶上了一點公事公辦的意味:“我今天就得回去,之后具體怎么安排,得聽首長指示?!?/p>
話雖如此,兩人心里都明白。
林白的傷情已穩(wěn)定,部隊任務繁重,張維身為一班之長,不可能長久脫離崗位。
如果林白無法盡快康復歸隊,那么今天這一面,很可能就是很長一段時間,甚至……
未知期限內的最后一面了。
這個認知像洶涌的潮水一樣淹沒了林白。
他喉結劇烈地上下滾動著,似是要把堵在喉嚨口的所有話語都吞咽下去,又仿佛有什么東西要沖破阻礙傾瀉而出。
最終,他只是艱澀地吐出兩個字:“班長……”
那我傷好了,還能和你走嗎?
那雙清澈的眼睛里,此刻盛滿了毫不掩飾、赤裸裸的不舍,
像受傷的小動物,幾乎要將張維的心融化。
張維的眼眶瞬間酸脹得厲害,視野甚至有些模糊閃爍。
這份赤裸的情感沖擊讓他幾乎無法自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