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jù)說咱師長知道下面這些彎彎繞的心思后,氣得在辦公室里拍了桌子!”
提起師長,方圓的語氣帶著一絲敬重和一絲解氣,“他老人家罵得比咱們狠多了!
他說:‘放他娘的屁!林白這樣的兵,別說老子相信他能養(yǎng)好傷歸隊!
就算他真留下點什么后遺癥,就憑他那股子鋼鐵般的意志力,老子也敢打包票,他照樣能靠自己,成為最頂尖的兵!
部隊里三百六十行,有的是他用武之地,總有一行適合他林白發(fā)光發(fā)熱!’”
聽到師長這擲地有聲、力挺到底的發(fā)言,郭玉杰胸腔里那股翻騰的怒火才稍稍被壓下去一些。
他長長地、重重地吐出一口濁氣,但臉色依舊難看:
“師長說得對!咱林白只要還有一口氣,就不是孬種!……那,”
他想起之前最積極的兩個單位,帶著最后一線希望追問,“之前跳得最高的,師后宣傳部的,還有師作戰(zhàn)指揮中心的那位上校參謀趙明遠呢?他們……現(xiàn)在怎么說?也縮回去了?”
方圓苦笑了一下,這個苦笑里充滿了對現(xiàn)實的無奈洞察:“這兩個地方嘛……態(tài)度比較微妙。
既沒公開說‘不要’,也沒再像以前那樣拍胸脯保證‘非林白不可’。估計,”
他推了推眼鏡,眼神銳利,“都是在騎墻觀望吧。都怕太早表態(tài),萬一林白真恢復(fù)不了巔峰狀態(tài),接收了怕吃虧;
可萬一林白恢復(fù)得超乎想象的好,現(xiàn)在拒絕了以后又不好再開口要人。精著呢,兩頭都不想得罪,兩頭都想占便宜!”
“哼!一群老狐貍!滑不留手!”郭玉杰厭惡地啐了一口,眼神冰冷,
“指望他們是指望不上了。現(xiàn)在,就看師長他老人家,能不能頂住壓力,給林白指一條真正適合他、也珍惜他的明路了!”
指導(dǎo)員方圓深表贊同,臉上是同樣的憂慮和無力:“誰說不是啊。別人分兵,是愁找不到好兵;輪到林白,這好兵太好了,咱們基層連隊,連替他說話的份量都嫌輕,根本做不了主啊!”
郭玉杰看著方圓憂心忡忡的樣子,咧了咧嘴,露出一個帶著點頑劣和不服氣的笑,試圖驅(qū)散點沉重的氣氛:
“嘿!老方,你也別太灰心絕望!咱們鋼刀團上頭還有人呢!”
他大拇指往后一翹,指向團長辦公室的方向,眼神里閃過一絲狡黠和莫名的底氣,
“別忘了咱團長!戴立剛同志!那可是屬貔貅的——只進不出!
想從他眼皮子底下挖走他看上的好苗子?哼,那可不是容易得事!想當(dāng)初為了把張維留……”
就在郭玉杰和方圓在煙霧繚繞的辦公室里,憂心忡忡又帶著一絲微弱希望地討論著林白的未來,盤算著自家團長如何“守財”時,他們話題的中心人物之一——
團長戴立剛,此刻正邁著輕快的步伐,從師長屈寶忠的辦公樓走出來。
立冬午后的陽光懶洋洋地灑在他肩章的星徽上,反射出點點金光。
與辦公室里兩位屬下的愁云慘霧截然不同,戴團長那張平日里嚴肅板正的臉上,此刻帶著一種顯而易見的、幾乎要飛揚起來的笑意。
一個牛皮紙袋夾在腋下,步履穩(wěn)健,嘴角上翹的弧度壓都壓不住,甚至下意識地哼起了不成調(diào)的小曲兒,那滿面春風(fēng)的狀態(tài),顯然心情相當(dāng)不錯。
心情不錯的還有班長張維。
自從林白做完最后一項檢查被送回病房,張維就像被黏在了那張病床邊上。
他整個人幾乎要伏到林白眼前,眉頭擰成個疙瘩,那專注勁兒比拆解新式武器還甚。
“這個流速是不是快了點兒?”他盯著輸液管里勻速下墜的藥液,手指幾次懸在調(diào)節(jié)閥上,猶豫著要不要干預(yù)。
“班長,護士剛調(diào)好的……”林白剛小聲提醒一句,張維那只粗糙的大手已經(jīng)不由分說地探過來,貼在了林白的額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