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自來水沖刷著不銹鋼餐盤,林白的手指關節(jié)因為用力而微微泛白。
五分鐘的用餐時間像壓縮餅干一樣被大口嚼碎咽下,
林白順手將自己五班用餐區(qū)域擦拭干凈,再把餐盤整整齊齊地碼放在食堂出口指定的瀝水架上。
門外,班長張維粗獷的集合口令已經(jīng)穿透了食堂的嘈雜,如同無形的鞭子抽打著每個人的神經(jīng)。
“各班注意!整隊!”
新兵們像被擰緊了發(fā)條,動作瞬間加快。
人流向門口涌去,帶著一種被時間追趕的倉促。
就在這時,一股蠻橫的力量毫不客氣地撞開了水流旁那個瘦小的身影,這人林白認識,是四班的周奇。
他手里的餐盤“哐當”一聲脫手砸在水槽邊,人踉蹌著撲倒在地,恰好摔在林白剛擺好的餐盤架旁邊,濺起的水花甚至打濕了林白的褲腳。
“你,你們!”周奇掙扎著撐起上半身,那張本就瘦削的臉因為羞憤漲得通紅,像煮熟的蝦米。
他的聲音不大,顫抖著,帶著難以置信的委屈,手指指向肇事者,
杵在他面前的都是一班新兵,吳泰和鄭凱。
這兩人仗著明顯的身高和體型優(yōu)勢,神情倨傲。
“怎么?當這里是幼兒園還是你家客廳???”吳泰雙手抱胸,居高臨下地冷哼,水珠順著他剛洗好的餐盤邊緣滴落,“洗個盤子磨磨蹭蹭跟繡花似的,活該擋道被擠!”
他隨手把自己的餐盤往旁邊架子上一丟,發(fā)出刺耳的碰撞聲,連個正眼都懶得施舍給地上的人。
鄭凱則夸張地彎下腰,湊近周奇那張快要哭出來的臉,語氣里的鄙夷濃得化不開:“嘖,看看,這就紅了眼眶?娘們唧唧的!還沒碰著你一根手指頭呢,就準備掉金豆子?真特么給男人丟臉!”
他直起身,對著周圍被動靜吸引過來的新兵們攤攤手,聲音拔高,“哎,大伙兒快瞧啊!我看這是擱這兒等著碰瓷呢!哥幾個可得離遠點,萬一沾上,回頭他就該跑去跟班長哭唧唧告狀啦——”
他掐著嗓子,扭捏作態(tài)地尖聲模仿,“‘班長~~~那有誰誰誰欺負我~~~’”
這拙劣的表演和刻薄的模仿,像投入池塘的石子,立刻在無聊透頂?shù)男卤牙锛て鹨魂噳阂值暮逍Α?/p>
沒有手機,沒有娛樂,這種低級的沖突成了難得的消遣。
誰對誰錯不重要,看個熱鬧、參與一下,就是這里難得的“樂子”。
林白胸腔里悶著一口氣。
他不想摻和。
軍營,這本就是剝離了溫情脈脈的地方。
叢林法則在這里有著更赤裸的表達——自己都站不起來的人,未來如何能扛起槍保衛(wèi)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