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倒好!眼皮子一閉,呼嚕打得震天響!以為在營區(qū)就是天堂了?做夢??!”
劈頭蓋臉的怒罵如同暴雨砸在油布上,新兵們的眼神早已失去了焦點,只剩一片麻木的空洞。
(這誰啊……聲音好像有點熟?算了……管他是誰……)
(我是誰……我在哪……他說啥……嗯……好困……站著也能睡著吧……)
(叨嗶叨,叨嗶叨……愛他媽啥啥啥吧……老子現(xiàn)在只想躺下……天王老子來了……也擋不住我困……)
“……行了!各班帶回!”值班班長終于噴完了,似乎頗為酣暢淋漓。
“一班,向左——轉(zhuǎn)!”
“二班,向右——轉(zhuǎn)!”
拖著仿佛灌滿了鉛的雙腿,帶著一身被汗水浸透又冰冷的狼狽,新兵們?nèi)缤惺呷獍闩不亓怂奚帷?/p>
這一次,連罵人的力氣都徹底被抽干了。
班長張維那毫無感情的聲音如同冰冷的鐵律,再次響起:
“脫衣服!全部!”
簡潔,冰冷,不容置疑。
沒有人再爭辯,沒有人再試圖耍小聰明。
所有人用最后一點機械的動作,麻木地、艱難地把身上那套剛剛捂熱、散發(fā)著汗味的奇怪組合扒下來。
體能服、作訓褲被隨意甩在地上,拖鞋和作訓鞋東倒西歪。
這一次,連“好好好”的腹誹都懶得有。
只是無聲的、徹底的、破罐破摔的服從。
什么形象?什么舒適?
統(tǒng)統(tǒng)見鬼去吧!
身體剛剛接觸到床鋪,沉重的眼皮就再也支撐不住。
宿舍里瞬間被更深沉、更粗重、甚至帶著一絲絕望意味的鼾聲淹沒。
老子還就不信了!
某個幾乎被睡魔吞噬的意識角落里,一絲倔強又帶著點悲壯的念頭微弱地閃過。
你還能、還敢、再拉一次?!
這念頭像投入深潭的石子,瞬間就被無邊的疲憊和黑暗吞沒,再無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