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班長李響猛地扭過頭,濃眉緊鎖,眼神像帶著鉤子掃過那幾個出言不遜的新兵。
他的聲音不高,卻帶著能穿透嘈雜的穿透力,充滿了不怒自威的壓迫感,
“看看人家后面的都把你們超了!你們這幫病雞!跟村口扯閑篇的老太太一樣唧唧歪歪的!還有臉說別人?!都給老子把嘴閉上!跑起來!”
那幾個新兵瞬間噤若寒蟬,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再不敢吱聲,只敢死死低著頭,把全部力氣都用在機械地邁動灌了鉛似的雙腿上。
自己跑就已經夠費勁了!
身上掛了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晃蕩碰撞,發(fā)出煩人的“叮當哐啷”聲,每一聲都敲打在疲憊的神經上。
汗水糊住了眼睛,肺葉火燒火燎地疼。但沒人敢停下來,哪怕慢一步都不敢。
班長那探照燈似的嚴厲目光無處不在,更讓人無法松懈的是,身邊的每一位戰(zhàn)友,無論快慢,都在咬牙堅持,沉重的喘息和蹣跚的腳步匯成一股無聲的力量。
憑什么別人能堅持,自己就要放棄?
營區(qū)圍墻上那句鮮紅刺目的標語“平時多流汗,戰(zhàn)時少流血”帶著灼熱的烙印,狠狠燙在每個人的心頭。
一咬牙,再往前踉蹌幾步,竟然發(fā)現,那個曾經覺得不可能戰(zhàn)勝的“自己”,似乎正在被一點一點地甩在身后!
而此刻,林白和張廣智展現出了驚人的默契。
他們并肩沖鋒,步頻幾乎一致,仿佛兩臺不知疲倦的越野機器,甚至在塵土飛揚的跑道上,已經有了將后面大部隊套了一圈的驚人趨勢!
就在這時,剛才那個最先酸林白他們的新兵,喘得像個破風箱,再次憋不住了,帶著點幸災樂禍的扭曲快感對他旁邊的戰(zhàn)友說:
“咳咳…咳…你看!我說啥來著?逞能吧!跑那么猛,后勁沒了不是?讓咱們……讓咱們追上來了……”
他話沒說完,因為他突然發(fā)現,自己身邊的戰(zhàn)友正用一種極其詭異、充滿了“關愛智障”意味的眼神斜睨著他。
那戰(zhàn)友喘勻一口氣,毫不留情地嗆了回去:“你丫腦子是不是讓驢踢了?還是累出幻覺了?人家早就套咱們一圈了!剛才是人家超你第二圈!你他娘還在這兒像個老娘們似的唧唧歪歪酸個毛線?不嫌丟人?”
套……套圈了?!
還踏馬兩圈?
不是,這第一圈是什么套的啊?
那新兵如遭雷擊,猛地抬頭,正看到林白和張廣智矯健的背影,如同兩道黑色的旋風,再次將他所在的大部隊無情地甩開,越來越遠,將他們遠遠地釘在了跑道的這一端。
“瑪德……”他徹底傻眼了,嘴唇哆嗦著擠出兩個字,“這么……這么強的嗎?”
后面不知道哪個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戰(zhàn)友,喘著粗氣給他答疑解惑,聲音在風中飄忽:“那倆牲口是五班的!林白!張廣智!都是內務標兵呢!
上午的表彰大會你特么睡過去了?
林白那可是胸前掛著一枚亮閃閃二等功勛章的狠人!張廣智,體校練長跑的出身,那身體素質,跟頭拉磨的倔驢似的,根本不知道累!
你還有臉擱這兒叭叭地說人家?先撒泡尿照照你那熊樣吧!”
那新兵的臉“騰”地一下紅成了煮熟的蝦子,羞臊得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拔摇胰耍]聽見!我不知道!”
他梗著脖子辯解,慌亂地扭過頭想找出是誰在揭他老底,卻只看到一張張同樣疲憊但此刻帶著鄙夷或漠然的臉。
他惱羞成怒,強撐著嘴硬:“說我慫?!那你倒是跑快點??!你不也跟我一個節(jié)奏在這兒磨蹭?要熊也是咱們一塊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