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磊一直垂著頭,雙手藏在身側(cè),緊緊地握著拳。
良久,他才聲音低沉、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開口道:“唉……真羨慕小白,還有你,廣智?!?/p>
這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到張廣智耳中。
“嗯?羨慕啥?”張廣智轉(zhuǎn)頭看他,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邱磊的情緒,“就因為拉單杠?”
邱磊依舊沒有抬頭,只是輕輕地、固執(zhí)地?fù)u了搖頭,聲音里充滿了從未有過的沮喪:“我是覺得……你們體能好。在部隊里,體能好就能舒服地應(yīng)對所有的項目,就算累,也能很快恢復(fù)。不像我們……”
他深吸一口氣,像是鼓足了勇氣才說出后面的話,“累死累活,拼了命,也不一定能達(dá)到班長心中最基礎(chǔ)的那條合格線。差距太大了……”
他攤開自己藏在身側(cè)的雙手,掌心赫然是和張?zhí)焯?、煤二代一樣的通紅,甚至更嚴(yán)重些,邊緣已經(jīng)磨起了水泡,微微發(fā)亮,有的地方已經(jīng)滲血了。
張廣智聽出了邱磊話語深處的無力感和自我懷疑。
他張了張嘴,想說點諸如“慢慢來”、“堅持練就好了”之類的話,但看著邱磊那雙傷痕累累、微微顫抖的手,再看看對方眼中那片沉重的陰霾,這些話突然就顯得無比蒼白和空洞。
體能是日積月累練出來的,天賦是與生俱來的,這兩樣?xùn)|西,他確實無法分享給邱磊。
一個不知如何安慰,一個不再尋求答案,令人窒息的寂靜再次籠罩了兩人。
直到——
一只骨節(jié)分明、手指修長的手伸了過來。
那手在陽光下顯得格外干凈,指尖帶著運動后的淡淡淺粉。
它沒有猶豫,帶著一種溫和卻不容拒絕的力量,一把握住了邱磊一直試圖藏起來的手腕。
“哎?!”邱磊猛地抬起頭,撞進(jìn)了一雙清澈溫潤的眼眸里。
林白不知何時已經(jīng)回來了,正單膝半蹲在他面前。
他就這樣突然出現(xiàn),像一道不刺眼卻足夠溫暖的夏日陽光,驅(qū)散了邱磊頭頂那片小小的烏云。
邱磊只能怔怔地看著他,任由林白小心地掰開他緊握的拳頭,露出慘不忍睹的手掌心。
林白的眉頭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隨即動作更加輕柔。
他從隨身攜帶的一個小包里,顯然是剛才離開時去拿的,迅速拿出消毒棉球、藥膏和一卷干凈的繃帶。
“小白……”邱磊的聲音堵在喉嚨里,帶著一絲難以置信的哽咽,“你……你怎么……”
“嗯?”林白抬起頭,長長的睫毛像小扇子一樣撲閃了一下,在眼瞼下投下一小片陰影,“是想問紗布哪里來的?”
他語氣自然,仿佛只是在討論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哦,是上次廣智被蛇咬剩下的應(yīng)急包里的。我看過說明書了,你的情況也能用,都是殺菌消炎的功效。”
他一邊解釋,一邊熟練地用酒精棉球小心翼翼地擦拭邱磊掌心的傷口。
見林白會錯了意,邱磊沒有再追問那個“你怎么知道發(fā)現(xiàn)我手受傷了?”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