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接著,張維的目光再次落在李寧臉上。
那不是簡單的注視,而是如同實質的重錘,帶著千鈞般的重量和不容置疑的裁決意味。
李寧只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渾身肌肉瞬間僵硬,仿佛那雙眼睛真的射出了無形的釘子,將他死死地“訂”在了原地,動彈不得,連呼吸都下意識地屏住了。
他所有的辯解勇氣在那道目光下土崩瓦解,只剩下無處遁形的惶恐。
張維的目光并未在李寧身上停留過久,那短暫的凝視已經完成了宣判。
他緩緩轉動脖頸,視線如同探照燈,冰冷、公平地掃視著整個宿舍——掠過那幾個同樣眼神閃爍、下意識伸手想護住腦袋、臉上寫著“不情愿”的新兵。
每一個被他目光觸及的人,都不自覺地挺直了脊背,又或者微微垂下了頭,感受到了同樣的沉重壓力。
“到部隊,”張維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穿透靈魂的力量,清晰地回蕩在狹小的空間里,每一個字都像鐵塊砸在水泥地上,鏗鏘作響,
“就得守部隊的規(guī)矩!你們想留點不一樣的發(fā)型?嗯?宣告自己的與眾不同?!”
尾音微微揚起,帶著毫不掩飾的質問和譏誚。
答案不言而喻,在這片鋼鐵澆灌的土壤里,任何“與眾不同”都是扎眼的荊棘,必須連根拔除。
“在這里——”張維的聲音猛地拔高,如同驚雷炸響“沒有什么明星!沒有體育生!沒有廚子!沒有少爺!”
他每吐出一個稱謂,目光就銳利地掃過人群,仿佛在剝離他們過去的身份標簽。
那些曾經引以為傲的身份,在這個空間里瞬間變得蒼白可笑,脆弱得如同陽光下的肥皂泡。
“只有一個名字!”張維斬釘截鐵,聲音如同熔鑄的鐵水,滾燙而沉重地烙印在每個新兵的意識深處,“那就是——新兵!”
“從今天起,”他的話語如同鐵律,宣告著新生活的絕對法則,不容置疑,不容反駁,“你們要穿一樣的作訓服!吃一樣的飯!爬一樣的泥坑!流一樣的汗!淌一樣的血!”
每一個字如同一錘接著一錘,狠狠砸在新兵們的心上,將他們所有關于個性的想象徹底砸碎、碾平。
他的目光銳利如鷹隼,捕捉著每一絲可能的不馴服,每一個音節(jié)都帶著鋼鐵的命令,
“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要給我——整齊劃一!”
宿舍里只剩下令人窒息的寂靜,以及那把在他腰間無聲垂落的推子,冰冷地反射著日光燈的光芒,像一個沉默而殘酷的見證者,等待著執(zhí)行它唯一的使命,
要將所有人,打磨成同一個規(guī)格的鋼鐵零件。
“班長!我們錯了!”
稀稀拉拉但還算整齊的認錯聲響起,好幾個新兵慚愧地低下了腦袋,不敢再看冰冷的班長。
張維緊繃的下頜線這才微微松弛,臉色稍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