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單到不能再簡單的“兩排坐好”指令,執(zhí)行起來簡直像是在上演一場災難片。
張維抱著手臂站在門口,面無表情地看著眼前這場鬧劇,只覺得一股股血氣直往頭頂沖。
他咬著后槽牙,下頜線繃得像塊石頭,太陽穴旁邊的青筋清晰地跳動了幾下,強忍著才沒吼出聲。
他不斷在心里告誡自己:“第一天……才第一天……要有耐心……”
終于,在經歷了漫長,其實也就幾分鐘的混亂后,十一個大小伙子總算各自抱著自己的小馬扎,歪歪扭扭地分成了左右兩排。
但這坐姿……簡直是五花八門的“坐姿博物館”:
有像在家炕頭一樣盤著腿坐的;有弓著背、雙手撐在馬扎邊沿、下巴快杵到膝蓋上的;有斜靠著旁邊戰(zhàn)友肩膀、一副隨時要睡過去模樣的;有兩條腿岔開老遠、恨不得把小馬扎坐成太師椅的;還有幾個,雖然坐得還算端正,可眼神飄忽,心思根本不在班長身上,下意識地扣著手指或者搓著衣角。
整個隊伍松松垮垮,毫無精氣神,更別提什么軍人紀律性和緊張感了。
他們就像是剛在村口大樹下蹲著閑聊完的老少爺們兒,帶著點散漫和好奇,等著聽張維這個“新來的村長”有啥指示。
張維的目光緩緩掃過這“兩排”人馬,感覺自己的太陽穴又開始突突地跳,那根名為“耐心”的弦繃得快要斷了。
他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看起來不那么“殺氣騰騰”。
就在這時,張維的眼睛看到一排末尾的一個不一樣身影,那是……林白。
雙手規(guī)矩的放在膝蓋上,腰板拔的很直,
看到這個“格格不入”的身板,張維這才滿意的舒出一口,終于有一個勉強還能看的!
張維的目光如同實質的探照燈,帶著冰冷的審視和不容置疑的威嚴,緩慢而沉重地掃過宿舍中間歪歪斜斜坐在小馬扎上的十一個新兵。
那一張張年輕的臉龐上,殘留著旅途的疲憊、初入軍營的迷茫,還有幾分沒被規(guī)矩磨平的散漫。
他的視線在每個人臉上停留片刻,像烙鐵燙過皮膚,讓被注視者不由自主地挺了一下腰,雖然很快又塌下去,或慌亂地移開視線。
宿舍里彌漫著一種近乎凝固的沉默。
沒有人敢吱聲,呼吸的聲音都被下意識控制音量。
“都坐好了?”張維的聲音不高,卻像冰冷的金屬片刮過水泥地,清晰地傳到每個人耳朵里,打破了那令人窒息的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