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屈寶忠洪亮的聲音和唐瑞安略顯尖銳的聲調(diào)還在你來我往,句句不離“林白”,火藥味混合著花香果香彌漫在小小的空間里。
林白感覺自己像砧板上的魚,被兩位大佬反復掂量,每一句“林白”都像小錘子敲在他緊繃的神經(jīng)上。
他痛苦地閉了閉眼,內(nèi)心哀嚎“求放過!”,一個大膽的念頭閃過
于是,就在屈寶忠正準備再次強調(diào)林白歸屬權,唐瑞安醞釀著下一輪“利誘”的關鍵時刻,一聲極其微弱、細若蚊吶的呼嚕聲,突兀地、小心翼翼地插了進來。
“呼……呼……”
聲音很輕,像剛出生不久的小奶貓在睡夢中無意識的哼唧,帶著一種奇異的、能瞬間撫平焦躁的安寧感。
病房里驟然一靜!
所有人的目光,唰地一下,全都聚焦到了病床上。
只見林白不知何時已經(jīng)“沉沉睡去”。
他如玉般清俊的臉龐側向一邊,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陰影,平日里總是帶著點警惕或緊張的神情此刻完全舒展開來,只剩下一種近乎孩童般的純凈與祥寧。
規(guī)律的、清淺的呼吸聲取代了剛才的爭執(zhí),一下,又一下,微弱卻清晰地宣告著主人的“沉睡”。
這“恰到好處”的呼嚕聲簡直如同一個無形的暫停鍵。
唐瑞安部長臉上那算計的笑容瞬間凝固了半秒,隨即化作一絲尷尬和了然的無奈。
他立刻抬起手,做了個噤聲的手勢,聲音刻意壓得極低,帶著不容置疑的權威:
“噓——!行了行了,今天就到這兒吧!”
他目光掃過病房內(nèi)自己帶來的一眾局長、秘書,“林白同志可是在崗位上連續(xù)奮戰(zhàn)了整整十五個日夜,鐵打的人也熬不住了更何況他還有傷在身!讓他好好睡一覺,天大的事情,都等他恢復元氣了再說!”
部長發(fā)話,效果卓著。
原本還試圖小聲議論幾句的下屬們立刻噤若寒蟬,紛紛點頭,小心翼翼地收拾起隨身物品,盡量不發(fā)出一點聲響,魚貫而出。
病房里擁擠喧鬧的氣氛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
屈寶忠看著國安部的人灰溜溜撤退的背影,這才滿意地從鼻子里哼了一聲,不忘壓低聲音補刀:
“看見沒?都死心吧!我們林白啊,骨子里流的都是部隊的血,根在這兒扎著呢,不會去你們那兒的!”
那語氣,充滿了得意和宣告主權的意味。
唐瑞安沒好氣地白了這老冤家一眼,卻也不好再爭辯什么。
他轉身面向一直坐在角落、面帶憂慮又夾雜著驕傲的老人,臉上的表情瞬間切換成得體的親切笑容,微微躬身,一把握住林爺爺?shù)氖郑骸袄先思?,叨擾了叨擾了!我們這就走了,讓小林同志安心休息!”
林爺爺和林奶奶站起身,臉上的皺紋都舒展開,帶著淳樸的感激:“謝謝,謝謝各位領導對小白的關心和愛護,給你們添麻煩了。”
唐瑞安干笑了兩聲,心里有點虛:這關心愛護是真,想挖墻腳也是真,只是這話實在不好意思對兩位樸實的老人家直說。
他只能含糊地應著,在二老的陪同下,和其他人一起退出了病房。
病房厚重的門輕輕合上,隔絕了外面走廊細碎的腳步聲和話語聲。
剛才還人聲鼎沸、充滿無形硝煙的戰(zhàn)場,瞬間陷入一片近乎真空的寧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