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停下,沒有人掉隊。
縱使胸腔像著了火,雙腿沉重如同綁上了千斤巨石,縱使每一次呼吸都伴隨著難以言喻的痛苦,隊伍依舊在濃煙中頑強地向前涌動。
此刻支撐他們機械邁步的,只剩下軍人的本能和絕不認輸?shù)囊庵荆?/p>
誰都覺得跑過這一段毒氣區(qū)就能松口氣,就能卸下緊繃的神經(jīng),甚至有人腦子里已經(jīng)開始幻想炊事班那碗熱氣騰騰、油光锃亮的紅燒肉了。
然而,并沒有!
連長冷酷的目光穿透彌漫的淡黃色煙霧,新的指令如同冰水澆頭:“低姿匍匐!快速通過前方沾染區(qū)!注意隱蔽!”
“低姿匍匐”四個字砸下來,比剛才沖刺帶來的窒息感更讓人絕望。
這意味著身體必須緊貼大地,意味著要將身體絕大部分重量壓在肘部和膝蓋上,在彌漫的煙霧中,一寸寸地爬過那片未知的區(qū)域。
煙霧之中,低姿匍匐更為致命!
視野被壓縮到極限,
更可怕的是膝蓋和手掌下方那片被煙霧籠罩的大地。
膝蓋之下,手掌之下,是深不見底的未知!
它可能是厚厚一層糟腐的枯枝敗葉,散發(fā)著濃烈的霉?fàn)€氣息,看似松軟,膝蓋壓上去卻瞬間塌陷,露出底下冰冷黏膩的黑泥,腐爛的植物纖維如同冰冷的蛇纏繞上來。
它可能是大雨沖刷后濕滑的泥濘,覆蓋著薄薄一層偽裝用的落葉。
膝蓋和手掌按上去,瞬間打滑,身體失控地側(cè)傾、歪倒,冰冷的泥漿立刻浸透作訓(xùn)服的膝蓋和肘部,刺骨的寒意瞬間穿透布料,更帶來一種陷入沼澤般的失控恐慌。
它更可能隱藏著不規(guī)則、棱角分明的石塊,像潛伏的獠牙,突兀地頂在毫無防備的膝蓋骨上!
劇痛瞬間沿著神經(jīng)炸開!
只有真正經(jīng)歷過的人才知道,用自己的身體“丈量”這片土地,是怎樣一種深入骨髓的冰冷與泥濘的痛苦!
這不是訓(xùn)練場平整的沙地,這是真實的山野!
是未經(jīng)馴化的、充滿敵意的自然!
每一次屈肘前移,每一次收膝跟進,都是一次與冰冷、濕滑、尖銳和未知的親密接觸。
身體像破麻袋一樣在布滿陷阱的地面上拖動,肌肉的酸痛、關(guān)節(jié)的摩擦、被異物頂撞碾壓的刺痛,還有那揮之不去的煙霧帶來的窒息感,混合成一股巨大的、令人崩潰的絕望洪流。
壓抑的喘息聲在煙霧中此起彼伏,伴隨著沉重身體拖過地面發(fā)出的“沙沙”聲,以及偶爾被強力壓斷的枯枝發(fā)出的“咔嚓”脆響。
沉默是死寂的,痛苦是無聲的,像巨大的鉛塊壓在每個人的胸口。
然后,不知道是從誰開始……
也許是一個新兵的手掌狠狠摁在一塊棱角分明的石頭上,尖銳的痛楚瞬間突破了忍耐的極限;
也許是一個戰(zhàn)士的膝蓋在濕滑的陡坡上猛然撞上一塊深埋的樹根,膝蓋骨傳來的劇痛讓他眼前發(fā)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