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長郭玉杰那聲如同天籟的“集合!”,
終于為這場名為“長高”,
實為“拆骨”的酷刑畫上了暫時的休止符。
操場上的新兵們,如同被狂風暴雨蹂躪過后、斷線散落一地的破布娃娃。
呻吟聲、抽氣聲代替了之前的慘嚎,此起彼伏。
每個人都像被抽掉了脊梁骨,軟綿綿地癱在原地,雙腿如同灌滿了滾燙的鉛,沉重得抬不起來,更別說合攏了。
本想站起來,連試圖挪動一下身體,都牽扯著大腿根部和韌帶撕裂般的劇痛,引來一陣倒抽冷氣。
“起來!都給我起來!集合!”各班班長的吼聲再次響起,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
五班這邊,張維皺著眉,看著自己手下這群“殘兵敗將”。
林白和張廣智淡然自若,
邱磊咬著牙,雙手撐地,第一個嘗試起身,動作雖然僵硬遲緩,但還算連貫,只是額頭瞬間滲出更多冷汗。
王強則是面目猙獰,嘴里不停地“嘶哈嘶哈”,像條擱淺的魚般在地上撲騰了幾下,才勉強半跪著支起身體。
孫二滿嘗試了幾次都沒成功,最后還是旁邊的戰(zhàn)友同樣齜牙咧嘴地伸出援手,兩人如同難兄難弟般相互攙扶,才顫巍巍地站了起來,身體歪斜得厲害。
張?zhí)焯旌屠顚幐菓K不忍睹,幾乎是四肢并用,站起來后,兩人的雙腿根本無法并攏,只能維持著一個極其別扭的、向外岔開的姿勢,仿佛胯下夾著一頭看不見的空氣豬。
整個操場上的集合隊列,歪歪扭扭,參差不齊,姿勢千奇百怪。
每個人都疼得齜牙咧嘴,臉色蒼白,汗?jié)竦淖饔柗o貼在身上,勾勒出狼狽不堪的輪廓。
空氣中彌漫著汗臭味、泥土味,還有一種肌肉過度拉伸后散發(fā)出的、淡淡的、讓所有新兵都刻骨銘心的“酸爽”氣息。
連長郭玉杰站在高臺上,看著臺下這群“潰不成軍”的兵,長臂一伸,嫌棄地掃視了一圈,洪亮的聲音帶著毫不掩飾的鄙夷:
“行了行了!看看你們這副鬼樣子!不知道的還以為剛從哪個土坑里刨出來的!丟人現(xiàn)眼!”
他大手一揮:“各班長!整隊!帶回宿舍整理內(nèi)務!然后——”他特意加重了語氣,“趕緊給老子滾去浴室洗一洗!瞧瞧你們這身汗臭!熏死個人!”
命令下達,各班長立刻像趕鴨子一樣,驅(qū)趕著手下的新兵。
一排排穿著迷彩服的年輕小伙,每個人懷里都緊緊抱著自己的背包,雙腿岔開,步履蹣跚,每一步都邁得極小、極艱難,
身體重心左右搖擺不定,活脫脫一群剛從冰天雪地里歸巢、搖搖晃晃走路的小企鵝!
短短一段回宿舍的路,平日里幾分鐘就能跑完,此刻硬是走出了二萬五千里長征的悲壯感。
每一次輕微的地面不平,每一次腿部的微小擺動,都牽扯著大腿根部的劇痛,引來一片壓抑的抽氣和悶哼。
好不容易挪回了五班宿舍,“企鵝”們魚貫而入。
“砰”的一聲,張維關(guān)上了宿舍門,隔絕了外面的喧囂。
他看著眼前這幫新兵蛋子:
有的扶著床架,齜牙咧嘴地嘗試慢慢坐在馬扎上,屁股剛沾到東西就像被針扎了似的彈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