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維持那該死的水平線,腰腹、手臂、肩背,每一塊肌肉都在尖叫著抗議,瘋狂地顫抖。
張?zhí)焯斓暮怪樽钕仁Э?,它們爭先恐后地從額頭、鬢角、鼻尖滲出,匯聚成大顆的水滴。
他本就偏瘦,此刻整張臉憋得通紅,嘴唇抿得發(fā)白,細瘦的手臂抖得像風中的樹葉。
“張?zhí)焯?!”張維冷酷的聲音像鞭子抽過來,“你虛吧?這才多大會兒功夫,汗跟下雨似的?動作變形了知不知道!???!這才多久!”
班長的呵斥讓張?zhí)焯鞙喩硪欢哙拢朕q解,喉嚨卻干得發(fā)不出聲音,只能咬緊牙關(guān),拼命想把哆嗦的胳膊穩(wěn)住,汗水流進眼里,刺得生疼。
班長像驅(qū)逐瘟神一樣從身邊踱開,張?zhí)焯觳鸥覙O其輕微地、長長地呼出一口氣,那氣聲小得幾乎只有自己能聽見——
生怕喘氣聲大了,又把那尊煞神給招回來。
旁邊的邱磊情況稍好,但也僅僅是“稍好”。
他體格強壯些,汗水同樣浸透了迷彩,牙關(guān)緊咬,腮幫子繃出硬朗的線條,臉上的表情因為拼命的忍耐而顯得有些猙獰。
張維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兩秒,似乎在評估他的極限,確定他還能再頂一會兒,這才抬腳準備走向下一列。
“當啷!”
一聲金屬撞擊水泥地的脆響,格外刺耳。
“王強!”張維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金屬刮擦般的質(zhì)感,“水壺落地,加五分鐘!”
“是!”王強嘶啞著應(yīng)了一聲,齜著牙,整張臉因為痛苦扭曲著。
他的雙臂早已不聽使喚,大腦拼命嘶吼著“抬起來!穩(wěn)??!”,但麻木的肌肉群徹底背叛了他,沉重的槍身和水壺像被無形的力量死死按在地上。
他想回到標準的據(jù)槍姿勢,卻連支撐起身體的力氣都快沒了。
“給我起來!”張維兩步跨到他身后,大手像鐵鉗般揪住王強的迷彩服后領(lǐng),像拎一只脫力的小雞仔,直接把他從地上提溜起來。
“屁股給我坐到后腳跟上??!”然而王強的下半身已經(jīng)不屬于他,兩條腿麻木得像兩根毫無知覺的木樁,膝蓋和腳踝完全失去了定位感。
“班長……我……我找不到腿了……”王強的聲音帶著哭腔和絕望的茫然。
“廢物!”張維冷冷地斥了一句,像拖一條死狗,把他粗暴地拽到墻角空地。
“坐好!好好感受一下你麻痹的腿!”王強癱靠在墻上,全身唯一還能自主活動的,似乎只剩下那雙因為汗水蟄痛而不斷快速眨動的眼皮,大口喘著粗氣,眼神渙散。
“都看見了?堅持!堅持!再堅持!這才幾分鐘就麻了木了!”張維冰冷的目光掃過其他新兵,如同無形的重錘敲在每個人心頭。
他忽然從迷彩褲兜里掏出一把黃澄澄的彈殼,叮當作響。
他走到每個新兵面前,小心翼翼地,將一枚、兩枚甚至三枚彈殼,輕輕立在那些原本就墜著沉重水壺、微微顫抖的槍口最前端!
“給你們加點料!到了極限死撐著不肯加勁,練多少遍都是白瞎!突破它!成績才能上來!”
他徑直走到張廣智和林白面前。
這兩人如同兩尊沉默的石像,跪姿如釘,槍口懸著水壺也紋絲不動。
張維在他們槍口上穩(wěn)穩(wěn)地各立了三枚彈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