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卓——?。?!你他媽的腦子是不是被驢踢了???!”八班長的怒吼如同炸雷,瞬間蓋過了爆炸余音帶來的死寂。
他根本顧不上儀態(tài),幾乎是連滾帶爬地撲向那個“Z”字形的避彈坑,此刻在他眼里,
那坑里縮著的不僅僅是一個差點把他職業(yè)生涯炸得粉碎的巨型麻煩,還是他的兵!!
他沖到坑邊,動作粗暴地一把將還在坑底篩糠般發(fā)抖的董卓像拔蘿卜一樣往外拽。
“媽的!給老子起來!趴你身上護著你的安全員都沒蹭破點油皮,你在這兒裝什么林黛玉?!”八班長的聲音因為極度的憤怒和后怕而撕裂,胸膛劇烈起伏著。
董卓那張沾滿黑灰泥土的臉上,只剩下一雙驚恐圓睜的眼睛,此刻對上自家班長那鍋底般黑沉、幾乎要噴出火來的臉,
積蓄的恐懼和委屈再也憋不住,“哇”地一聲嚎了出來,眼淚混合著泥灰,瞬間在臉上沖出兩道滑稽又可憐的白溝:“班長……嗚嗚嗚……嚇、嚇死我了啊班長?。?!我以為我要死了!!”
他哭得涕淚橫流,渾身癱軟,只想賴在地上。
八班長看著這張?zhí)闇I交加的臉,再看看周圍聞聲迅速圍攏過來的各級領(lǐng)導們審視的目光,
一股邪火直沖腦門,臟話在舌尖滾了幾滾,硬是被他咬著后槽牙狠狠咽了回去,憋得他太陽穴突突直跳。
他猛地深吸一口氣,強壓怒火,聲音從牙縫里擠出來,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道:“閉嘴!嚎什么嚎!趕緊起來!讓老子看看你零件少了沒有!”
手上猛地加力,一把將董卓提溜起來站直,然后像檢查貨物一樣,粗暴但迅速地雙手從上到下快速摸索,最后又扒拉著他的腦袋左右看了看。
確定這家伙除了嚇破膽外加一身狼狽,確實毫發(fā)無損后,八班長心里那塊懸著的巨石才轟然落地——
至少沒出傷亡,這是不幸中的萬幸。
但這萬幸絲毫不能減輕他心頭的窩囊和恥辱!
他實在忍不住,抬手就狠狠一個爆栗敲在董卓的鋼盔上,“哐當”一聲脆響,震得董卓縮了縮脖子。
“沒事就好,我去看看安全員!”八班長轉(zhuǎn)身走了,“馬勒戈壁的……”心里翻江倒海的八班長,惡狠狠地咒罵著,“看看人家張維帶的五班,隨便拉出一個新兵蛋子都知道給班長臉上貼金!
老子帶的這是什么玩意兒?專門給自己班長拆臺抹黑!真是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
這他媽的自己作死失誤差點炸了自己和安全員,還有臉在這兒哭哭啼啼!丟人現(xiàn)眼的東西!等下了連隊,愛滾哪兒滾哪兒去,到哪都是個礙眼的玩意兒!”他已經(jīng)在心里徹底給董卓判了“死刑”。
安全員也毫發(fā)無損,正在一旁側(cè)著腦袋拍塵土。
背著藥箱的軍醫(yī)已經(jīng)火速趕到,二話不說就掏出聽診器按在董卓胸口,又翻開他的眼皮用手電筒照射瞳孔,快速仔細地檢查了一圈。
最終,軍醫(yī)直起身,對著緊盯著他的連長郭玉杰和其他領(lǐng)導匯報道:“報告連長!新兵在安全員專業(yè)及時的防護下,除受了些驚嚇,身體沒有受傷,安然無恙?!?/p>
聽到醫(yī)生確切的結(jié)論,連長郭玉杰那緊繃得如同花崗巖般的臉色才略微松動了一絲縫隙,但隨即兩道銳利如刀的目光就狠狠剜向了站在一旁、滿臉愧色的八班長。
“八班長——”郭玉杰的聲音不高,卻冷得像冰渣子,帶著山雨欲來的壓迫感,每一個字都砸在八班長心上,“這,就是你帶出來的‘好兵’?”
八班長嘴角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腳跟下意識地并攏,挺直脊背,垂著頭,聲音沉悶卻清晰地認栽:“報告連長!是我的錯!是我沒帶好!”
“當然是你錯!”郭玉杰的聲調(diào)陡然拔高,怒火再也壓不住,“這不是他入伍第一天!手榴彈實投也不是第一次練!流程強調(diào)過多少遍?!還能出現(xiàn)這種低級到致命的失誤?!你這個班長,不該好好給我個解釋?!”連長的質(zhì)問像鞭子一樣抽在八班長臉上。
八班長的頭垂得更低了,幾乎要埋進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