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聲呼喚帶著哭腔,在死寂的廢墟上回蕩,如同迷路的幼獸,“爸爸!你答應(yīng)我呀!媽媽!你們在哪兒啊!我把石頭搬開,你們就能出來了……”
他們的動作與其說是救援,不如說是絕望中一種近乎本能的徒勞。
就在這片充斥著絕望和悲鳴的地獄圖景中,一陣急促而有力的腳步聲伴隨著金屬裝備碰撞的清脆聲響,由遠(yuǎn)及近,如同沉悶鼓點敲打在每個人的心上。
緊接著,那片象征著毀滅的灰色廢墟邊緣,驟然涌現(xiàn)出一抹抹令人心顫的、充滿生機(jī)的迷彩色!
“是解放軍?。。 ?/p>
不知是誰第一個用盡全身力氣嘶吼出聲,那聲音像是瞬間點燃了引信。
剎那間,所有的哭泣、呼喊、絕望的拍打都停頓了半秒。
隨即,一種無法用言語形容的、混雜著狂喜、委屈、絕處逢生的巨大情感洪流,如同潰堤般洶涌爆發(fā)!
“解放軍同志!??!太好了!?。±咸鞝敯?!你們可來了!!”
一個跌跌撞撞沖過來的老漢,臉上涕淚橫流,卻綻放出近乎扭曲的笑容,那是地獄邊緣看到曙光的神情。
“嗚嗚嗚嗚——!救命?。。〗夥跑娡揪让。。。】炀染任壹叶?,她還在下面?。?!”婦女捶胸頓足,指向一處廢墟,語無倫次地哭喊著。
“求求你們了!救救我們當(dāng)家的吧!他還活著!我剛才聽見他哼了一聲!就在這下面!求求你們了!”另一個婦人撲通跪倒,不顧地上的碎石,瘋狂地用手拍打著地面,好似這樣就能加速救援。
“解放軍叔叔!救救我爸爸媽媽吧!!我不要他們死!我不要當(dāng)孤兒!求求你們了!”那幾個搬石頭的小孩像看到了救星,哭喊著撲向最近的一名戰(zhàn)士,緊緊抓住他的褲腿,就像抓著最后的救命稻草。
“救救他!救救他!他還活著??!他說他沒事!他說他等著我的!”抱著嬰兒的母親也掙扎著爬過來,聲音嘶啞破碎,眼神卻亮得嚇人,充滿了孤注一擲的哀求,
“我給你們跪下了!我給你們磕頭了!求求你們了!快救他!我們娘倆……不能沒有他?。。?!”
她作勢就要重重磕下去,被旁邊眼疾手快沖上來的一班長沈健死死架住胳膊扶了起來。
為首的連長郭玉杰臉上滿是塵土和汗水,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和沉痛:“大嫂!別跪!不能跪!快指位置!時間就是命!所有班長迅速整隊??!快??!”
“是!”班長們的聲音如同洪鐘,瞬間劃破了混亂的哭喊。
迷彩的身影沒有絲毫猶豫,如同最精準(zhǔn)的機(jī)器,立刻投入到那片吞噬生命的廢墟之中。
村民們看著,所有撕心裂肺的哭求、狂喜的呼喊、絕望的哀嚎,在這一刻都稍稍滯澀了。
他們看著那些身影在殘垣斷壁間奮力挖掘,搬抬,呼喊……
巨大的希望像潮水般涌上心頭,瞬間淹沒了之前的絕望,但那失去家園、失去親人、刻骨銘心的痛苦,并未消失,反而因為這希望的降臨,變得更加尖銳、更加真實、更加令人窒息。
那種被壓抑到極致后終于見到希望曙光時的“撕心裂肺的開心”,與目睹慘烈現(xiàn)實、擔(dān)憂親人安危的“痛苦”交織在一起,化作了此刻廢墟上最復(fù)雜、也最震撼人心的悲鳴與企盼。
“快!這里!這房子塌了半邊!橫梁壓下來了!下面好像壓了個人!能動!”張?zhí)焯靹偪拷惶帍U墟就嘶聲叫喊起來,他的聲音因為吸入粉塵而劇烈咳嗽。
“來了!”邱磊反應(yīng)最快,一把扯下背囊,戴上手套就撲了過去,徒手開始清理邊緣的碎磚塊,試圖看清下面的情況。
“來人??!這里!這里有一家三口!壓在桌子下面了!都活著!能動!”不遠(yuǎn)處,張廣智扒開一處窗框,驚喜地發(fā)現(xiàn)縫隙下的狹小空間里,擠著三個瑟瑟發(fā)抖的身影。
林白二話沒說,像一頭沉默的豹子,扛起沉重的撬棍式鐵鎬就沖了過去,對著壓住桌腿的沉重斷墻邊緣,開始精準(zhǔn)而快速地刨挖,碎石塵土濺了他一身。
“快?。?!發(fā)現(xiàn)傷員!在這個墻角!頭被砸了,流了好多血??!”李寧的聲音帶著哭腔和極度的驚恐,他從未如此近距離地直面如此猙獰的頭部創(chuàng)傷,濃稠的鮮血混雜著塵土黏在傷者的頭發(fā)和臉上,
那人只有出的氣,沒有進(jìn)的氣,李寧腦子里嗡地一聲:這人還能活嗎?
“怎么回事?!”王強(qiáng)聞聲飛奔過來,經(jīng)驗稍多的他一眼看到傷者露在碎磚外的手指還在微微抽搐,竭力向上夠著什么!
“有意識!人還活著!快!清理壓迫物!”他吼著,和李寧一起瘋狂地扒開傷者胸口的瓦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