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最后拍了拍大白的頭,像告別一個親密無間的伙伴:“那我走了,再見,大白。”
大白努力地舉起它那如同q彈果凍般的小短胳膊,朝著林白的方向使勁地?fù)u了搖,眼睛彎成了兩道最明亮的月牙兒。
林白的意識如同從深海被猛地拉回水面。
首先感知到的,是深入骨髓的酸痛。
腦袋,脖子、肩膀、整個上腹部尤其是被縫了十好幾針的后背,身上像是被重物碾過,沉甸甸地傳來尖銳的抗議,還有整個下半身尤其是膝蓋骨,就沒有不疼的地方。
緊接著,是消毒水的冰冷氣味,霸道地鉆進鼻腔。
耳朵里捕捉到的是心電監(jiān)護儀平穩(wěn)卻單調(diào)的“嘀——嘀——”聲,以及遠處走廊傳來的模糊人聲和推車滾輪聲。
“嘶………”
他這是………被送醫(yī)院來了吧。
那班長呢?
大家呢?
都沒事吧?
沒容他繼續(xù)想,那疼痛并非尖銳的撕裂,而是無數(shù)細(xì)密的啃噬感,如同億萬只嗜血的螞蟻,正沿著他的神經(jīng)末梢,貪婪地啃咬著他的骨髓,撕扯著他的筋肉。
每一次脈搏的跳動,都像是一柄鈍錘敲打在遍布傷口的身體上,引發(fā)新一輪痛苦的漣漪。
從四肢百骸匯聚而來的折磨,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嘶……”他試圖吸氣,卻只發(fā)出吸著氧氣面罩下微弱的氣音。
眼皮像是被無形的千斤巨石死死壓住,無論他如何用意念掙扎,那沉重的屏障紋絲不動。
身體的每一寸都背叛了他,只剩下無休止的痛苦和令人窒息的黑暗。
“……這醫(yī)院……都不給輸點……止疼藥的嗎?”
一個模糊而充滿哀念的念頭,如同溺水者最后的泡沫,在他混沌的意識深處艱難地浮起。
太疼了,疼得靈魂都在顫抖。
他集中了全部殘存的力氣,試圖做出一點回應(yīng),證明自己并非完全沉淪在黑暗里。
死手……快動一動……
哪怕只是一點點……
終于,在巨大的痛苦間隙,他右手的中指和食指,極其微弱地向上……向上……
顫抖著翹起了一個幾乎無法察覺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