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門關(guān)上的悶響像是砸在他心口上,震得胸腔一片空蕩。
他背脊挺得僵直,軍營里訓(xùn)練留下的習(xí)慣,但那只緊攥著手機的右手,指關(guān)節(jié)卻用力到發(fā)白,青筋微微凸起。
手機屏幕是暗的,但他知道里面存著那段視頻……
可現(xiàn)在,張維連解鎖屏幕的勇氣都沒有。
怕看了,就忍不住。
怕看了,那強撐了一路的堤壩會瞬間崩潰。
車子平穩(wěn)地啟動,駛離了那座承載了太多牽掛的醫(yī)院白色建筑。
張維猛地將頭向后仰去,重重地靠在椅背上,視線死死盯著淺灰色的車頂棚。
這個動作似乎能阻止某種洶涌的東西倒流回眼眶。
然而,徒勞無功。
滾燙的液體還是固執(zhí)地沖破了防線,沿著緊繃的太陽穴,滑過鬢角,無聲地沒入耳后的發(fā)際線。
冰涼,帶著咸澀的味道。
車廂里只有引擎低沉的嗡鳴和空調(diào)送風(fēng)的細微聲響。
司機師傅透過后視鏡瞥了一眼,又迅速移開目光,專注地看著前方,沉默得像一座石雕。
這沉默反而給了張維一個宣泄的空間。
鐵打的軍營,流水的兵。
道理誰都懂,口號喊得震天響。
可林白不一樣。
他不是流水,他是砸進張維心里的一塊滾燙的烙印。
是那個頂著烈日站軍姿依舊昂揚挺直的新兵蛋子;
是那個不論大試小考全都滿分還能一臉謙遜的傻小子;
是那個笑起來眼睛彎得像月牙,干凈純粹得能映出藍天白云,卻在受傷后流露出脆弱時,讓張維心里像被鈍刀子反復(fù)割絞的孩子。
一想到林白那雙眼睛最后看向他時流露出的情緒,張維的心就跟著狠狠一顫,五臟六腑都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攥緊了,又酸又疼。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又極其緩慢地、沉重地吐出來,要將胸腔里淤積的濁氣全部排空。
喉結(jié)劇烈地上下滾動了幾次,才把那股哽咽死死壓下去。
心里忍不住暗罵自己:
“媽的……老子上午去送媳婦回家,都沒哭成這個傻樣子……”
真他媽丟人!
可這眼淚,它怎么就止不住呢?
車子離營區(qū)還有一段距離,張維用力清了清依舊堵得難受的嗓子,啞聲道:“師傅,麻煩就在路邊停吧,剩下的路我自己走?!?/p>
司機應(yīng)聲將車緩緩?fù)T诓贿h處的樹蔭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