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冰冷的水汽還未完全從身上散去,林白卻感覺臉頰燙得驚人。
他幾乎是垂著頭,亦步亦趨地跟在張維身后,像個犯了錯被家長拎回去的小學生。
張維的步伐不疾不徐,嘴角那抹若有若無、帶著點玩味和審視的弧度,在林白此刻敏感的神經(jīng)看來,簡直比刀子還鋒利。
推開五班宿舍的門,一股混雜著汗腳味兒、臭襪子味兒,男性特有體味兒的溫熱氣息撲面而來。
盡管熄燈號早已響過,宿舍里卻并非一片漆黑,通過走廊上通明的燈,宿舍里的情形能看的一清二楚。
沒有一個人躺在床上。
只見他的新兵戰(zhàn)友們,正以各種扭曲掙扎的姿勢趴在地上,奮力完成著懲罰性的體能項目。
“這是………”
十幾個身影手臂劇烈地顫抖著,每一次撐起都伴隨著壓抑的悶哼和牙齒咬合的咯咯聲,汗水順著下巴、鼻尖滴落在地板上,形成一小片深色的水漬。
尤其是肉乎乎的孫二滿那手臂抖動的幅度和頻率,活像狂風中被瘋狂捶打的篩糠,仿佛下一秒就要徹底崩潰趴下。
聽到開門聲,幾乎所有人都艱難地、喘著粗氣地扭過頭來。
汗水模糊了他們的視線,但眼神里燃燒的探究和好奇卻無比清晰。
那目光齊刷刷地聚焦在林白身上,
這家伙,到底在廁所的浴室折騰了快一個小時?
惹得班長親自去“請”回來了!
尤其是張廣智用那種“嗷呦,死鬼,上廁所干壞事被抓了吧?”的眼神戲謔的看著他。
林白瞬間感覺那些目光比浴室的手電光還灼人,耳根子“騰”地一下紅得滴血,臊得恨不能找個地縫鉆進去。
他根本不敢與任何人對視,幾乎是逃也似的,快步走到宿舍靠墻一塊空著的地方,
沒等張維開口下達指令,林白深吸一口氣,帶著一種近乎破罐子破摔的自覺,“啪”地一聲,干凈利落地做出了標準的俯臥撐準備姿勢。
張維走到宿舍中央,目光掃過地上掙扎的眾人,
最后落在姿勢標準、卻明顯帶著尷尬和心虛的林白身上。
他刻意收斂了嘴角那抹若有若無的笑意,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嚴肅板正的表情。
他清了清嗓子,低沉而清晰的聲音在壓抑著喘息聲的宿舍里響起:
“同志們!”聲音不大,卻帶著軍令特有的穿透力,讓所有掙扎的身體都為之一頓,努力抬起頭看他。
“體諒今天,是你們踏入軍營的第一個夜晚。”
張維的目光緩緩掃過一張張年輕、疲憊又帶著點迷茫的臉,“為了照顧大家‘初來乍到’的心情,也為了幫你們更快地‘適應(yīng)’部隊生活……”
“……俯臥撐,仰臥起坐,深蹲,這三項基礎(chǔ)體能,”他頓了頓,目光再次落到林白身上,“每組,就只做七十個!”
七十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