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3章 反弓煞局（第1頁）

客棧門板的裂痕又?jǐn)U大了半寸，蘇清瑤盯著那道不斷滲出黑氣的縫隙，突然聽見王雪姬倒抽冷氣。她轉(zhuǎn)頭時，正看見冰晶鏡的鏡面爬滿蛛網(wǎng)般的裂紋，鏡中村民們后心的陰陽魚已經(jīng)長成巴掌大，黑白紋路里甚至能看清細(xì)密的血絲。

“撐不住了?！蓖跹┘У闹讣庠阽R面上劃過，冰棱順著裂紋蔓延，暫時凍住了不斷膨脹的煞氣，“清瑤，這些魚在吸收活人的精血長大。”

鬼手的鑿子“當(dāng)啷”砸在門閂上，震得木屑飛濺：“奶奶的！老鬼這胳膊快酸成面團了！”他突然壓低聲音，“你們聽，外面的水聲停了?！?/p>

眾人同時屏住呼吸。原本“嘩啦啦”的溪流聲確實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密密麻麻的“沙沙”聲，像是有無數(shù)只腳正在磨蹭客棧的青石板地基。蘇清瑤的護世劍突然發(fā)燙，劍鞘上的蓮花紋與王雪姬鏡中的陰陽魚產(chǎn)生共振，顯形出客棧周圍的俯視圖——整條溪流竟然在暗中改道，在客棧四周繞了個半圈，形成了張巨弓的形狀，而她們所在的客棧，正好卡在弓的正中央。

“是反弓煞。”林九玄的羅盤“啪”地拍在桌上，天池水劇烈翻涌，“有人在溪水里埋了陣眼，用全鎮(zhèn)人的生魂做弓弦，要把我們困死在這兒?！?/p>

陳瞎子突然從懷里掏出個油布包，里面裹著三枚磨得發(fā)亮的銅錢。他哆嗦著把銅錢擺在桌上，剛要推演卦象，銅錢突然“咔嚓”裂開細(xì)紋，斷口處滲出黑血般的汁液：“是‘陰陽相噬’的卦象，”老人的聲音發(fā)顫，“煞氣已經(jīng)和地脈連在一起了，除非找到陣眼，否則天亮前這鎮(zhèn)子就得變成活墳?！?/p>

蘇清瑤的護世劍突然指向二樓：“陣眼在樓上?！彼齽偛鸥袘?yīng)到，劍鞘的蓮花紋與二樓某間房產(chǎn)生了強烈的排斥，“雪姬姐，跟我上去?！?/p>

二樓走廊的地板踩上去“嘎吱”作響，最盡頭那間房的門縫里透出紅光。推開門的瞬間，一股濃烈的腥甜撲面而來——房梁上掛著七八個稻草人，每個草人的胸口都貼著張泛黃的符紙，符紙上用朱砂畫著扭曲的櫻花紋，而稻草人的腳下，正泡著個盛滿溪水的木桶里，桶底沉著枚銹跡斑斑的銅錢，銅錢周圍游動著上百條指甲蓋大小的陰陽魚。

“是東瀛的縛魂術(shù)?！蓖跹┘У谋хR照向符紙，鏡光里顯形出符紙上的咒文正在蠕動，“這些稻草人代表我們五個人，他們在用替身術(shù)鎖我們的靈脈?！?/p>

蘇清瑤的護世劍揮出道火光，劈向最像自己的那個稻草人。火焰接觸到符紙的瞬間，樓下突然傳來村民們的集體慘叫，緊接著是“撲通撲通”的落水聲。林九玄的聲音從樓下傳來：“清瑤！有效！村民們的動作變慢了！”

“陣眼就是這些稻草人?！碧K清瑤反手劈向木桶，護世劍的鏡靈真火在桶里炸開，溪水瞬間沸騰，無數(shù)陰陽魚翻著白肚皮浮上來，尸體接觸到空氣后立刻化作黑煙，“雪姬姐，凍住符紙！”

王雪姬的冰晶鏡射出兩道冰棱，精準(zhǔn)釘住剩下的符紙。稻草人的腦袋“噗”地掉下來，滾到墻角化作一灘黑泥。樓下的撞擊聲明顯減弱，那些“沙沙”的腳步聲也變得雜亂無章，像是失去了指揮。

“暫時穩(wěn)住了?！绷志判穆曇魩еⅲ暗垂返闹麝囇鄄辉诳蜅?，在玄陰山的方向。”

陳瞎子這時才緩過勁來，用袖子擦了擦額頭的冷汗，指著窗外泛白的天際：“等天亮再進山。”他的目光落在那枚裂開的銅錢上，眼神復(fù)雜，“這反弓煞的布局手法，有點像……風(fēng)水衛(wèi)的禁術(shù)?！?/p>

蘇清瑤正想問“風(fēng)水衛(wèi)是什么”，王雪姬的冰晶鏡突然發(fā)出蜂鳴。鏡面上，原本昏暗的玄陰山輪廓變得清晰，山腰處隱約露出片青灰色的屋頂，屋頂?shù)娘w檐上翹，末端雕刻著猙獰的鬼面，在晨霧中若隱若現(xiàn)。最刺眼的是山腳下那道朱紅色的門柱，上面纏繞著黑色的鎖鏈，鎖鏈盡頭掛著的鈴鐺，正隨著山風(fēng)發(fā)出“叮鈴”聲，與塞北冰海歸墟旁神道教祭壇的鈴聲一模一樣。

“是鳥居。”王雪姬的聲音發(fā)顫，“神道教的神社入口?！?/p>

天蒙蒙亮?xí)r，客棧外的動靜徹底消失了。鬼手踹開門板的瞬間，眾人被眼前的景象驚得說不出話——鎮(zhèn)子里的村民全不見了，只有滿地濕漉漉的腳印，從溪邊一直延伸到鎮(zhèn)外的亂葬崗。而那條穿鎮(zhèn)而過的溪流，水色已經(jīng)從渾濁變成了深黑，水面上漂浮著無數(shù)陰陽魚的尸體，堆積得像層厚厚的浮沫。

“被召回山里了?！绷志判自谙叄种覆暹M水里，立刻抽回時指尖已經(jīng)變得烏黑，“煞氣在往玄陰山聚集，反弓煞只是用來困住我們的幌子?！?/p>

鬼手的鑿子挑起一條較大的陰陽魚尸體，魚腹里的黑白紋路已經(jīng)凝固成塊：“奶奶的，這些魚的骨頭是空心的，里面全是煞氣?！彼蝗煌嚼锏姆较蜻丝冢袄瞎淼挂纯?，玄陰山里藏著什么見不得人的玩意兒。”

陳瞎子沒說話，只是盯著亂葬崗的方向出神。那里的新墳堆上，不知何時長出了些黑色的藤蔓，藤蔓上結(jié)著的果子圓滾滾的，切開后里面流淌著半透明的汁液，滴在地上立刻冒起白煙。蘇清瑤的護世劍靠近時，這些藤蔓突然像活物般蜷縮起來，露出底下埋著的半截石碑，上面刻著“玄陰山禁地”五個模糊的大字。

“是風(fēng)水衛(wèi)的界碑。”陳瞎子的聲音突然沙啞，“十年前我路過這兒時，這碑還立得好好的，上面的符文能鎮(zhèn)壓山里的煞氣。”他蹲下身，用手指摳著碑上的裂痕，“有人故意破壞了符文，還在碑底下埋了陰陽魚的卵?！?/p>

王雪姬的冰晶鏡照向石碑底部，鏡面上顯形出密密麻麻的小孔，每個孔里都嵌著枚芝麻大小的透明魚卵，正隨著地脈的跳動微微蠕動：“是神道教的人干的。”她的指尖在鏡面上劃過，顯形出卵殼上刻著的微型櫻花紋咒符，“這些卵會吸收地脈的靈氣孵化，等長成后就能順著地脈鉆進中原各地的風(fēng)水眼。”

蘇清瑤握緊護世劍，劍鞘上的蓮花紋與王雪姬鏡中的咒符產(chǎn)生排斥：“必須在它們孵化前毀掉?！彼蛐幧降姆较?，山尖的霧氣已經(jīng)散去，那座青灰色的神社越來越清晰，神社頂端的旗幟在風(fēng)中飄動，上面的倒懸陰陽魚圖案正泛著詭異的紅光，“而且我們得弄清楚，他們?yōu)槭裁匆M這么大勁飼養(yǎng)陰陽魚。”

進山的路被人為清理過，原本茂密的灌木叢被砍出條寬約三尺的通道，路面上鋪著平整的青石板，石板縫隙里還殘留著未干的黑色汁液。林九玄的羅盤在掌心不斷旋轉(zhuǎn)，狼首紋指針時不時指向左側(cè)的深谷，那里傳來隱約的瀑布聲，卻在羅盤上顯形出濃重的煞氣。

“左側(cè)山谷是聚煞潭?！绷志判蝗煌２?，指著深谷下方的白霧，“反弓煞的副陣眼就在那里，用瀑布的水流驅(qū)動煞氣運轉(zhuǎn)。”

鬼手的鑿子突然指向通道旁的樹樁：“你們看這切口，是東瀛的武士刀劈的。”他蹲下身，用手指量著切口的角度，“力道從左上往右下，是典型的拔刀術(shù)姿勢，而且不止一個人。”

王雪姬的冰晶鏡順著通道往前照，鏡面上顯形出十幾個模糊的人影，正扛著沉重的木箱往神社方向走，箱子里滲出的黑色汁液在石板上留下蜿蜒的痕跡，與溪水里的煞氣同出一源。這些人影的步伐整齊劃一，每個落腳點都踩在通道的風(fēng)水節(jié)點上，像是在有意無意地加固反弓煞的陣腳。

“是神道教的祭司?！碧K清瑤的護世劍突然出鞘半寸，劍刃反射的陽光照亮了通道盡頭的鳥居，“他們在搬運的應(yīng)該是飼養(yǎng)陰陽魚的飼料，可能是……活人的生魂?！?/p>

靠近鳥居時，空氣里的血腥味越來越濃。朱紅色的門柱上纏繞著的黑色鎖鏈，其實是用人的頭發(fā)混合煞氣編織而成，鎖鏈末端的鈴鐺里塞滿了曬干的陰陽魚鱗片，搖動時發(fā)出的聲音能讓人頭暈?zāi)垦?。王雪姬的冰晶鏡照向鈴鐺內(nèi)部，鏡面上顯形出鱗片上刻著的咒文——與塞北冰海歸墟的滅世經(jīng)筒上的咒文如出一轍，只是更加精簡，顯然是經(jīng)過改良的版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