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頭煞的嘶吼震得崖壁簌簌落石,林九玄的銅錢在煞種第三只眼炸開時,突然瞥見鬼手的鑿子正卡在煞種的獠牙縫里。鐵鏈被繃得筆直,老鬼半個身子懸在崖邊,腳底下就是翻滾的黑霧,隱約能看見無數(shù)只手在霧里抓撓——是被煞氣同化的風(fēng)水衛(wèi)殘魂,正拽著他的褲腳往下拖。
“老鬼!松手!”林九玄的羅盤剛從黑霧里撈上來,天池水混著黑煞在里面打著旋,“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
鬼手卻在此時發(fā)出狂笑,唾沫星子混著血濺在煞種的鱗片上:“奶奶的!老鬼這輩子就沒松過不該松的手!”他突然往自己心口擂了一拳,噴出的血順著鐵鏈流到鑿子上,原本烏黑的鑿子竟泛起紅光,“清瑤姑娘說的以煞制煞,老鬼今兒個就給它玩到底!”
鑿子突然爆發(fā)出刺目的紅光,九頭煞的獠牙縫里冒出白煙,煞種疼得瘋狂甩頭,竟將鬼手硬生生甩到半空。林九玄的羅盤在此時突然指向煞種的后心,天池水在里面凝成個小小的“鎮(zhèn)”字:“它的命門在第七個頭后面!”
鬼手在空中擰身的瞬間,鐵鏈突然繃成直線,鑿子順著煞種甩頭的力道,像道紅光直刺第七個頭的后頸。那里的鱗片比別處薄了許多,邊緣還沾著半片櫻花紋布料——是赤影被撕碎的衣袖,看來這煞種剛才也挨過老鬼的狠招。
“噗嗤”一聲悶響,鑿子沒柄而入。九頭煞突然發(fā)出凄厲到不似獸類的慘叫,七個腦袋同時炸開,黑煞濺在崖壁上,竟將天然太極圖的陰眼染得更黑。林九玄趁機拽住鬼手的鐵鏈往回拉,兩人重重摔在石門邊,碎石子嵌進(jìn)掌心,火辣辣地疼。
“奶奶的……這畜生比聚煞潭的石龜還硬……”鬼手咳出兩口血,鑿子從煞種尸身里拔出來時,鏈環(huán)上的紅光突然往太極圖的陰眼竄去,“老鬼的鑿子在引煞氣!”
林九玄突然按住他的手腕,羅盤往紅光竄動的方向一扣:“別硬抗!這是子午交替前的煞氣逆流!”他的指尖在羅盤上飛快滑動,天池水順著指針畫出道弧線,正好將竄動的紅光圈在里面,“《風(fēng)水秘記》說,此時的煞氣會順著陰陽魚紋路游走,強行阻攔會被反噬!”
鬼手的鐵鏈突然劇烈震顫,鏈環(huán)相碰的脆響里,竟混著細(xì)微的滴答聲——是水滴落在金屬上的動靜,可太極崖哪來的活水?林九玄的耳朵貼著崖壁聽了片刻,突然拽著他往太極圖的陽眼處滾:“是地脈水!在石壁里流動!”
兩人剛滾開,剛才落腳的地方突然裂開道縫,黑煞混著腥臭的水噴濺而出,在地上凝成只巴掌大的陰陽魚,魚尾還纏著水草,水草里卡著半片青銅鏡——是三師兄尸骨里的那面,鏡緣的缺口正好能扣住林九玄的羅盤邊緣。
“是三師兄的殘魂在引路!”林九玄抓起青銅鏡往羅盤上一按,“咔”的一聲輕響,兩件物事竟嚴(yán)絲合縫地拼在一起。天池水突然停止旋轉(zhuǎn),在合二為一的盤面上,顯形出完整的太極圖,圖里的陰陽魚正順著地脈水流的方向游動,魚眼處各有個極小的篆字:“陰”“陽”。
鬼手突然指著陽眼處的石紋:“老鬼剛才就覺得這紋路眼熟!”他用鑿子尖往石紋交叉點一戳,石屑剝落處露出塊淡青色的玉石,里面裹著的東西在月光下泛著金光——是半截玉印,印鈕雕著北斗七星,與林九玄祖?zhèn)饔衽宓娜笨诜趾敛徊?,“是林家的‘陰陽印’!?/p>
林九玄的呼吸突然停滯,爺爺臨終前攥在他手心的,就是這塊玉印的另一半。當(dāng)年他總覺得那冰涼的觸感像塊普通石頭,此刻兩半玉印在羅盤光暈里相吸的瞬間,他才看清斷裂處的刻痕——不是磕碰的痕跡,是人為刻的星圖,與《風(fēng)水秘記》最后一頁的北斗陣圖完全重合。
“原來爺爺早就把陣眼信物藏在這兒了?!绷志判砂胗裼『显谝黄穑菩耐蝗粋鱽碜茽C的感覺,玉印上的星圖竟順著他的血脈往上爬,在胳膊上凝成發(fā)光的印記,“這是……北斗七星??!”
太極崖的風(fēng)在此時突然轉(zhuǎn)向,原本往陰眼匯聚的黑霧被吹得四散,月光穿過云層的剎那,陽眼處的玉石突然裂開,露出里面嵌著的凹槽——形狀與合二為一的玉印分毫不差。林九玄的手指剛觸到凹槽邊緣,《風(fēng)水秘記》突然從懷里飛出,書頁在他面前嘩啦啦翻動,最后定格在畫著雙手結(jié)印的那頁,旁邊用朱砂寫著:“子午交替,陰陽相濟(jì),左陰右陽,印開玄關(guān)?!?/p>
“是結(jié)印的法門!”林九玄突然想起小時候爺爺教的手勢,左手無名指扣住右手小指,掌心相對時,玉印突然懸浮在兩手之間,“老鬼,幫我盯著陰陽魚的動向!”
鬼手的鑿子在此時突然插進(jìn)陰眼的石縫,鐵鏈繃緊的瞬間,他看見陰眼處的黑霧里,無數(shù)陰陽魚正順著地脈水流往陽眼游,像是被玉印的光芒吸引:“它們在逆流!”老鬼突然往陰眼處撒了把純陽玉髓碎末,“用玉髓擋一擋!別讓它們攪亂了時辰!”
玉髓遇黑霧的瞬間炸開白光,陰陽魚被攔在半道,焦躁地在霧里打轉(zhuǎn)。林九玄趁機按《風(fēng)水秘記》的圖譜結(jié)印,左手捏“陰紋”,右手捏“陽紋”,當(dāng)兩手在胸前交叉成十字時,玉印突然爆發(fā)出強光,將整個太極崖照得如同白晝。
崖壁上的天然太極圖在此時劇烈旋轉(zhuǎn),陽眼的金光與陰眼的黑霧不再對峙,而是順著旋轉(zhuǎn)的紋路交融,在石門處凝成道旋轉(zhuǎn)的光柱,光柱里隱約有無數(shù)雙手在結(jié)印——是歷代風(fēng)水衛(wèi)的殘魂,正跟著林九玄的手勢同步動作。
“是‘萬靈共鳴’!”鬼手的鐵鏈突然自行繃緊,鏈環(huán)上的紅光與光柱產(chǎn)生共鳴,“老鬼的鐵鏈在吸地脈水!”他低頭看見鐵鏈浸在石縫滲出的水里,那些水正順著鏈環(huán)往玉印的方向流,在地面匯成個小小的太極圖,“水是陰,鏈?zhǔn)顷枺@也是陰陽相濟(jì)!”
子時的梆子聲不知從何處傳來,第一響落地時,太極圖的旋轉(zhuǎn)突然加速,陽眼與陰眼的光芒同時達(dá)到頂峰,在石門處碰撞出金色的火花。林九玄感覺雙手的玉印突然變沉,像是握著整座玄陰山,《風(fēng)水秘記》的書頁在他頭頂嘩嘩作響,每個字都化作金光鉆進(jìn)他的識海:“開!”
隨著他一聲斷喝,雙手猛地往外推,玉印化作道流光撞向石門。原本堅不可摧的結(jié)界在此時如同紙糊,“轟隆”一聲巨響,丈寬的入口在崖壁上裂開,里面涌出的不是黑煞,而是帶著墨香的清風(fēng),風(fēng)中混著細(xì)微的“咔噠”聲——像是無數(shù)個羅盤在同時轉(zhuǎn)動。
“通了!”鬼手的鑿子突然指向入口深處,那里的黑暗中飄著無數(shù)光點,近看才發(fā)現(xiàn)是懸在半空的羅盤,每個羅盤的天池水都在旋轉(zhuǎn),指針齊刷刷地指向入口盡頭的陰影,“老鬼在聚煞潭聽了十年煞氣流動,這聲音……是《陰陽圖錄》在引動所有羅盤!”
林九玄的羅盤在此時突然脫離他的掌心,自動飛向入口處的光點群。當(dāng)它融入其中的瞬間,所有羅盤同時轉(zhuǎn)向,天池水在里面凝成相同的太極圖,圖心的指針開始倒轉(zhuǎn),發(fā)出“咔噠咔噠”的脆響,像是在倒計時。
“是‘天羅盤陣’!”林九玄認(rèn)出這是風(fēng)水衛(wèi)最高級別的防御陣,《風(fēng)水秘記》里說,此陣需以九九八十一個羅盤為基,以龍脈氣為引,能困住任何煞氣,“看來三師兄他們早就做好了準(zhǔn)備,就等后人帶著玉印來啟動!”
入口深處突然傳來重物落地的悶響,緊接著是鐵鏈拖拽的聲音,與鬼手的鐵鏈聲不同,那聲音更沉,像是拖著什么巨大的東西。林九玄的識海里,突然閃過蘇清瑤被太極圖困住的景象——她的護(hù)世劍正在與石柱上的文字碰撞,每一次碰撞,入口處的羅盤就會多轉(zhuǎn)半圈。
“清瑤她們在里面動手了!”林九玄抓起鬼手的鐵鏈往入口沖,“老鬼,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