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著情況,遲疑了一下,還是開口道:“侯爺,老奴早年宮里當差時,曾見過類似情形。太醫(yī)若信得過,或可試試重灸隱白、大敦二穴,或許……或許能有一線生機?!?/p>
劉太醫(yī)正束手無策,聞言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也顧不得許多,立刻道:“快!取艾柱來!”宮中秘法,或有奇效,此刻已是死馬當活馬醫(yī)!
粗大的艾柱被點燃,灼熱的灸力作用于足部的特定穴位。產(chǎn)房內(nèi)彌漫開艾草特有的氣味,混合著血腥,形成一種奇異而緊張的氛圍。
所有人都屏息等待著,顧廷燁緊緊握著明蘭的手,一眨不眨地盯著她的臉,心中瘋狂地祈禱。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仿佛過了許久,又仿佛只是一瞬。劉太醫(yī)緊緊按著明蘭的腕脈,忽然,他眼中爆發(fā)出難以置信的驚喜:“脈象……脈象好像穩(wěn)了一些!血……血好像也流得慢了!”
奇跡般的,那洶涌的出血,竟然真的在艾灸的作用下,緩緩止住了!
明蘭的呼吸雖然依舊微弱,卻不再像風中殘燭般隨時會熄滅,漸漸變得悠長了一些。
“止住了!止住了!”穩(wěn)婆驚喜地低呼。
滿屋子的人頓時都松了一口氣,有種劫后余生的虛脫感。
顧廷燁狂喜地看著這一切,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俯下身,不停地親吻著明蘭冰涼的手指,語無倫次:“好了……好了……明蘭,沒事了……撐過去就好了……”
直到此時,他才終于有心思看向一旁被包裹好的、早已停止哭泣、正睜著烏溜溜眼睛好奇打量著這個陌生世界的小小嬰孩。穩(wěn)婆連忙將孩子抱過來,喜氣洋洋道:“恭喜侯爺,賀喜侯爺,是位千金小姐!雖經(jīng)歷坎坷,但瞧著結實著呢!”
那是個紅撲撲、皺巴巴的小家伙,看不出像誰,卻有一股頑強的生命力。顧廷燁伸出顫抖的手指,極其輕柔地碰了碰女兒嬌嫩的臉頰,一種難以言喻的、混合著巨大喜悅、深深后怕和磅礴愛意的情感,瞬間充盈了他整個胸腔。
他的女兒。他和明蘭歷經(jīng)生死才得來的珍寶。
他想起之前和明蘭玩笑時,說起無論兒女,小名都叫“團哥兒”,寓意家庭團圓美滿,平安喜樂。此刻看來,這個名字更是寄托了最深切的慶幸和祈愿。
“團哥兒……”他低聲喚道,聲音沙啞卻溫柔得能滴出水來,“我是爹爹。你娘親為了你,吃了好多苦……我們以后要一起,好好護著她,知道嗎?”
小團哥兒仿佛聽懂了一般,眨了眨眼睛。
顧廷燁看看虛弱昏睡的妻子,又看看新生的女兒,心中百感交集。這一夜,他在生死線上走了一個來回,經(jīng)歷了前所未有的恐懼和失而復得的狂喜。
他小心翼翼地將女兒的小手輕輕放在明蘭的掌心,讓這對歷經(jīng)劫難的母女指尖相觸。窗外,天色已微微發(fā)亮,晨曦透過窗欞,溫柔地灑在這一大一小兩個對他而言最重要的人身上,驅(qū)散了長夜的陰冷和血腥,帶來了新生的希望和光明。
澄園的這一夜,驚心動魄,終是盼來了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