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她……她本是不信的!”常嬤嬤哭道,“可那曹錦繡哭得肝腸寸斷,句句泣血,又拿出不知何時私藏的、沾了……沾了污穢的帕子為證!老夫人年老心軟,又事關(guān)女子名節(jié),一時……一時竟信了七八分!加上那曹錦繡尋死覓活,撞了柱子,雖被救下,卻頭破血流……老夫人……老夫人她……”常嬤嬤說不下去了,只是不住磕頭,“老夫人震怒之下,痛斥弘文少爺,逼他……逼他立刻納了曹錦繡為妾!否則……否則便是不忠不孝,枉讀圣賢書!對不起賀家列祖列宗!更對不起……盛家六姑娘的信任!”
壽安堂內(nèi),死一般的寂靜。
老太太臉色陰沉得能滴下水來,胸口劇烈起伏。明蘭僵立在原地,臉色蒼白如紙,指尖深深掐進(jìn)掌心,帶來尖銳的疼痛,卻不及心口那驟然撕裂般的劇痛萬分之一!
納妾?
在賀老夫人尸骨未寒,在她盛明蘭與賀弘文名分已定的情況下,以如此不堪的方式,納一個突然出現(xiàn)的表妹為妾?
這簡直是對她,對整個盛家,最赤裸裸的羞辱!
憤怒、屈辱、難以置信、還有一絲被背叛的冰冷……種種情緒如同毒蛇般噬咬著明蘭的心。她幾乎站立不穩(wěn),全靠一股倔強死死支撐著脊背。
“弘文……他怎么說?”明蘭的聲音沙啞得厲害,每一個字都像從喉嚨里艱難地擠出來。
常嬤嬤抬起頭,老淚縱橫:“弘文少爺……他百口莫辯!他說他昨夜確實在書房看書,飲了些酒,但絕未失德!更不知曹錦繡何時進(jìn)入書房!可……可老夫人正在氣頭上,根本聽不進(jìn)去!弘文少爺跪在老夫人面前,指天發(fā)誓,老夫人卻說他敢做不敢當(dāng),枉為君子!少爺他……他急火攻心,當(dāng)場嘔了一口血出來!”
嘔血?!
明蘭的心猛地一揪!那個溫潤如玉、懸壺濟(jì)世的賀弘文,竟被逼至嘔血?!
“如今府中亂成一團(tuán)。老夫人逼著少爺認(rèn)下此事,立下納妾文書。少爺?shù)炙啦粡?,老夫人便以死相逼……老奴……老奴實在無法,只能冒死前來,求老太太和六姑娘……拿個主意啊!”常嬤嬤再次伏地痛哭。
拿主意?還能拿什么主意?
明蘭只覺得一股巨大的荒謬感和冰冷的絕望席卷而來。她與賀弘文的婚約,始于門當(dāng)戶對,成于祖母期許,雖有情愫未深,卻也互敬互重,本是一條看得見的安穩(wěn)之路??扇缃?,這條路尚未踏上,便已被這突如其來的污泥濁水徹底淹沒!
曹錦繡……
這個素未謀面、卻以如此慘烈方式闖入她命運的表妹,如同一根淬毒的尖刺,狠狠扎破了所有關(guān)于“安穩(wěn)”的幻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