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喲!這不是咱們新進(jìn)門的二嫂嗎?”顧廷煒腳步虛浮,斜睨著明蘭,語氣輕佻,帶著毫不掩飾的惡意,“二嫂好興致?。≡趺?,二哥剛走,就耐不住寂寞出來逛園子了?”
他身邊幾個狐朋狗友發(fā)出曖昧的哄笑。
丹橘氣得臉色發(fā)白,正要上前理論,卻被明蘭不動聲色地?cái)r住。明蘭神色平靜,目光淡淡掃過顧廷煒那張因酒色而浮腫的臉,聲音清冷:“三弟醉了,還是早些回去歇息的好。免得沖撞了父親,又要受責(zé)罰?!彼Z氣平淡,卻精準(zhǔn)地戳中了顧廷煒最怕父親、且因頑劣常被責(zé)罰的痛處。
顧廷煒被噎得一怔,隨即惱羞成怒,借著酒勁,竟踉蹌著朝明蘭撞來:“你算什么東西!一個庶出的賤婢,也敢教訓(xùn)我?!”
眼看就要撞上,明蘭身后的假山石后,一道玄色身影如同鬼魅般閃出!正是顧廷燁留下的親衛(wèi)統(tǒng)領(lǐng),石鏗!他面無表情,只伸臂一擋,一股巧勁送出,顧廷煒便如同撞上了一堵無形的墻,蹬蹬蹬連退數(shù)步,一屁股跌坐在冰冷的石階上,酒醒了大半,又驚又怒!
“三爺,請自重?!笔H聲音冰冷,如同金石相擊,帶著不容置疑的警告。他魁梧的身軀如同鐵塔般擋在明蘭身前,銳利的目光掃過顧廷煒和他那群噤若寒蟬的狐朋狗友。
顧廷煒看著石鏗那身靖邊軍的玄甲和腰間佩刀,再對上他那雙毫無感情、仿佛看死物般的眼睛,一股寒氣瞬間從腳底竄起,囂張氣焰頓時萎靡下去,連滾帶爬地被小廝扶走了。
這只是開始。府中的刁難,如同細(xì)密的針,無處不在。
明蘭份例內(nèi)的上等銀霜炭被克扣,送來的是嗆人的黑炭;小廚房送來的飯菜,要么是冷的,要么是些油膩難消化的下腳料;連她澄園要些日常用度的東西,管事嬤嬤們也是百般推諉,效率奇慢。下人們表面上恭敬,眼神卻充滿了輕視和怠慢,背地里更是議論紛紛。
“一個庶女,走了狗屎運(yùn)罷了……”
“看她能得意幾天?夫人(小秦氏)那才是真佛!”
“就是,三爺都敢頂撞,等著吃苦頭吧!”
這些閑言碎語,如同跗骨之蛆,有意無意地傳入澄園。丹橘和小桃氣得直掉眼淚,明蘭卻只是平靜地聽著,臉上看不出喜怒。
這日,她坐在澄園臨窗的書案前,窗外是侯府高聳的院墻和四角的天空。她緩緩?fù)氏轮搁g那枚冰冷的玄鐵戒指,放在掌心摩挲。戒指的冷硬觸感,仿佛在提醒著她顧廷燁臨行前的托付與信任。
她攤開一張素箋,提筆蘸墨。筆尖懸停片刻,落下第一行字:
“侯府水深,荊棘遍布?!?/p>
“小秦氏面慈心冷,手段綿里藏針;顧廷煒驕縱無腦,堪為急先鋒;府中下人,多為墻頭之草,輕慢試探?!?/p>
筆鋒一轉(zhuǎn),字跡愈發(fā)沉穩(wěn)有力:
“然,澄園在手,虎符在握,親衛(wèi)可用?!?/p>
“敵不動,我不動。敵欲動,當(dāng)以雷霆之勢,斷其爪牙,懾其心神?!?/p>
“首要之務(wù),肅清澄園,筑我壁壘。根基穩(wěn)固,方可圖謀?!?/p>
寫罷,她放下筆,拿起那枚玄鐵戒指,重新緩緩套回指間。冰冷的金屬緊貼肌膚,帶來一種奇異的鎮(zhèn)定力量。她抬眸望向窗外那片被高墻切割的天空,澄澈的眼眸深處,再無半分新婦的迷茫與怯懦,只有一片沉靜的、如同古井深潭般的決然。
侯府的日子,注定不會太平。但她盛明蘭,既然手握利劍(二哥的秋水劍)、身披軟甲(顧廷燁所贈)、指掌帥?。ɑ⒎庇。?,便無所畏懼。她要在這錦繡門庭的荊棘叢中,為自己,也為遠(yuǎn)在軍營的盟友,殺出一條立足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