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離開騰沖時(shí),火山的輪廓還在晨霧中若隱若現(xiàn)。車輛沿著西南方向爬行,一路漸入低谷,山地漸讓位于平原,棕櫚與香蕉樹的身影在窗外交替出現(xiàn)。
地圖上,這段路線被一道實(shí)線包圍,那是國境的標(biāo)記。而我,即將抵達(dá)中國西南邊陲的門戶之城——瑞麗。
這座城市在歷史、地理與政治三重維度中,都站在最邊緣的位置。它不大,但它復(fù)雜;它不高,卻異常立體。
一、姐告口岸:國門與鏡像城市
我抵達(dá)瑞麗的第一站是姐告口岸。這是一處對(duì)外通商的重要陸路通道,和緬甸小鎮(zhèn)木姐僅一橋之隔。
口岸廣場(chǎng)上,一塊巨大的“中華人民共和國國門”石碑立于橋頭,橋上車輛、人群、商販交錯(cuò)而過。橋的那一邊,是緬甸;而這一邊,是中國。
我站在橋頭,腳下一線界河,水面緩緩流淌,卻阻不斷人潮、貨流與語言的交換。
一位緬甸小販走到我身邊,操著夾雜中緬語的口音推銷玉石。我笑著接過手串,他指著橋說:“過橋,就是另一種活法?!?/p>
我站在橋中,望著對(duì)岸的佛塔與中方的紅旗,忽然意識(shí)到:邊界不是終點(diǎn),而是一種展開的起點(diǎn)。
二、獨(dú)樹成林:邊地信仰的孤島之樹
離口岸不遠(yuǎn),有一棵名為“獨(dú)樹成林”的奇樹。它原本只是一棵印度榕,卻因不斷長(zhǎng)出氣根、支干,逐漸變成一整片小樹林,根本連成一體。
當(dāng)?shù)厝苏f,這棵樹有靈氣,是“多語種族共生”的象征。
我在樹下遇見一位德昂族老人,皮膚黝黑,頭戴紅巾,正在敲一串木魚。他對(duì)我說:“樹不動(dòng),根卻在走?!?/p>
我問他這話何解。
他說:“瑞麗人走南闖北,商販、和尚、軍人、農(nóng)民……但他們的語言、習(xí)俗、家,都還在這棵樹底下連著?!?/p>
我看著頭頂交錯(cuò)的枝干,明白了:這座城,像這棵樹,不靠枝條劃分身份,而是靠根纏繞成共生。
三、珠寶市場(chǎng):玉石之城的欲望切面
瑞麗有一張響亮的名片:中國的玉石之都。
我走入城中一家珠寶市場(chǎng),只見燈火通明、柜臺(tái)成列,翡翠、紅寶、藍(lán)寶琳瑯滿目。商販中既有漢人,也有景頗、傣族、緬籍華人,交談聲中夾雜各種語調(diào)。
我試圖與一位玉石切割師交流,他叫張師傅,來自河南,在瑞麗扎根已有十二年。
他正用電鋸切割一塊毛料,汗水打濕后背。我問他怎么看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