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西雙版納停留的最后一夜,老僧的那句“提醒自己不做惡”在我夢中響起多次。
我在黎明時分起身,背上背包,坐上一輛北上的客車,沿著瀾滄江逆流而行。天邊朝霞泛紅,一層層山巒逐漸浮現出墨綠與靛藍的疊色。
地圖上,“普洱”兩個字悄然躍出,如一口回甘未盡的茶,等著被人再次端起,重新品味。
這是一座有茶名,也有路名的城市,更是連接西南邊疆與內地文明的歷史驛站。吳阿蒙的足跡,即將在這里,觸碰到一段茶與路、人與山、信仰與生計交錯的旋律。
一、那柯里古鎮(zhèn):馱馬的回聲與商隊的灰燼
我沒有直奔普洱市區(qū),而是先繞道東南二十多公里外的那柯里古鎮(zhèn)。這是茶馬古道上的重要一站,也是舊時茶葉集散的落腳地。
小鎮(zhèn)不大,青石板鋪就的街道兩側是木結構吊腳樓,墻上有著馬蹄磨出的微凹痕跡。一位年近七旬的老漢倚門抽旱煙,見我背包進鎮(zhèn),主動開口:“來尋古道的?”
我點頭,他放下煙斗,帶我走上鎮(zhèn)邊的驛道遺址。那是一段隱入林蔭間的殘道,青苔濕滑,馬蹄痕仍在,仿佛剛有一支馱馬隊列過去。
“過去,鹽從南邊來,茶從北邊走,一隊一隊人,馱著命,也馱著希望?!崩先送h方,“現在沒人走了,只剩風還記得他們?!?/p>
我在古道邊蹲下,用指尖觸摸那一凹一凸的石痕,寫下:
“路不說話,但它藏著遠方?!?/p>
二、景谷茶山:高山云影與熟茶的寂語
離開古鎮(zhèn),我北上進入景谷,一座被茶園包圍的縣城。四周山勢起伏,如卷舒未盡的水墨畫,山間云霧氤氳,一座座古茶園就藏在那霧中。
我拜訪了一位名叫周一明的茶農,他家在山腰,茶園世代傳承。老屋木梁斑駁,茶香卻沁人心脾。
“你是要喝生茶,還是熟茶?”他問我。
我答:“都想試?!?/p>
他先泡了生茶,入口微澀,回味清冽;后泡熟茶,溫潤醇厚,如夜雨后山林的氣息。他說:“普洱茶像人,生的時候青澀直率,熟了才懂回甘。”
我們在茶桌旁坐了一下午,山霧來了又散,茶香始終未斷。
我寫下:
“一座城市若有靈魂,它的茶一定藏著時間的性格。普洱茶不急,它等你冷靜,再告訴你回味。”
三、鎮(zhèn)沅哈尼梯田:梯田如卷,水聲如詩
次日,我繞行鎮(zhèn)沅,一處不被游客熟知的哈尼族山寨坐落于云中高坡。那里有一片被稱為“云梯之書”的梯田,從山頂鋪展到谷底,層層疊疊如波紋延展。
當地哈尼青年阿果帶我穿行田疇,他說梯田是祖先用手一點一點“雕”出來的,每一塊田都有一個名字,叫“水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