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時分,我走進(jìn)丹東沿江的一條老市場。這里曾是“中朝邊貿(mào)”的繁華地段,如今仍有一些朝鮮小商品與朝鮮族面館存留。
一家掛著“朝鮮冷面”的小店吸引了我,門口有一位面容清瘦的中年女人,操著標(biāo)準(zhǔn)普通話招呼我進(jìn)去。
她姓崔,是歸化朝鮮族人,祖籍就在對岸的平安道。
“我六歲隨父母到中國,后來再沒回去。家人還在江對岸,可這幾十年,一封信都沒收到。”
她邊為我拌冷面邊低聲說:“我小時候最怕江漲水,因為水一渾,就不知道還剩什么能跨過去。”
我聽著她的講述,覺得江面不再是自然邊界,更像一層蒙在世界兩側(cè)的紗幕。它隔開的是腳步,卻連著根與夢。
四、山城之外的戰(zhàn)爭記憶
下午,我前往市郊的抗美援朝紀(jì)念館。
館前有一尊高大的士兵銅像,手握鋼槍,目光堅定。步入館內(nèi),墻上密密麻麻的老照片、電報、戰(zhàn)地遺物排列有序。每一張臉、每一段文字都承載著沉甸甸的重量。
我站在一個展柜前,那是一位無名烈士的血衣與遺書。他的字跡潦草卻堅定:
“若我不歸,愿有人為我記下這段冰冷的夜?!?/p>
我讀完后,久久未語。走出紀(jì)念館時,天已陰沉,江風(fēng)更烈,仿佛這座城的每一寸土地都在提醒來者:和平,是血換的。
五、地圖盡頭的東望
夜晚,我獨自站在江堤上,攤開地圖,將丹東這一段輕輕描紅。指尖劃過斷橋、鴨綠江、朝鮮界碑、抗美紀(jì)念館,最后停在江東的盡頭。
我在空白處寫下:
“有些地方不是為旅行者設(shè)計的,卻必須被記錄。丹東之橋,不是為了通行,而是為了凝視。凝視過往,凝視對岸,凝視我們不曾知曉的沉默。”
我望向江面,那盞孤燈照在橋頭的鐵皮上,微微發(fā)出溫暖的黃光。
江水靜靜地流,不言不語,卻把所有過往都輕輕托住,送向遠(yuǎn)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