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我并未趕上每年十二月的燈光節(jié),但整座城仍流淌著節(jié)日的光脈。沿街的燈架尚未拆除,窗臺與屋檐下仍懸掛著彩色的光球與剪紙燈籠。
夜幕低垂時,我在老橋邊停下腳步,河面上映出燈影如夢。一只紙燈籠悄悄晃動,像是某個節(jié)日后不愿熄滅的祈愿。我伸手扶住它,低聲念道:“燈不是為了照亮黑夜,而是提醒我們:曾有人在夜中等待過光明?!?/p>
忽然,一群孩童跑過橋面,他們手中提著用舊玻璃瓶做的燈籠,里面點(diǎn)著微弱的燭光,像是星星落在人間。我跟在他們身后,走過一條蜿蜒的街巷,仿佛穿過一段未完的傳說。
他們笑著奔跑,我卻想起兒時提著紙燈走在鄉(xiāng)間小道的樣子。那一刻,我明白:節(jié)日從不消失,它只是躲在燈影里,等你再次走過。
我走進(jìn)一家名為“里昂人家”的餐館,點(diǎn)了一道河魚蛋奶球,外形平平無奇,卻在入口瞬間征服味覺。老人坐在我對面,他來自織工世家,卻說:“我們家真正的傳承,不在織機(jī)上,而在廚房。”
他邀請我嘗一口他家祖?zhèn)鞯呢i耳醬凍,佐以酸菜。食材簡單,味道卻深沉。他說:“你吃到的不只是味道,是我祖母的午后,是我父親的晚餐,是我從小聞到的鍋邊氣?!?/p>
我寫道:“在這里,食物不是果腹之物,而是記憶的延續(xù),是文化的軟語。”
餐后,他領(lǐng)我走進(jìn)廚房,指著一只舊銅鍋說:“這鍋我奶奶用了一輩子,我們都說它比族譜還管用?!蔽铱粗欠壕G的銅壺,竟真覺得它溫?zé)崛缧摹?/p>
夜深,我站在羅訥河與索恩河之間的三角地帶。兩條河交匯,水面反射出金光與藍(lán)影,如織女將日子紡成詩行。
我背著行囊坐在長椅上,看著遠(yuǎn)處的星星與近處的燈盞齊亮。風(fēng)吹過,水聲潺潺,像是一座城市與旅人之間的耳語。
在橋頭,一位街頭畫師正用炭筆描摹夜色下的里昂。他沒有說話,只是專注地在紙上點(diǎn)點(diǎn)勾勒。我站了一會兒,遞給他一張便簽紙,上面寫著:“謝謝你記錄下我們曾走過的夜?!?/p>
我在《地球交響曲》寫下:“有些城市,不是用來游覽的,而是用來沉默地理解的?!?/p>
次日清晨,我背起行囊,穿過清冷的街道,走進(jìn)站臺。晨霧浮動,列車緩緩駛?cè)?,燈光照亮霧氣的一角。
當(dāng)我坐上駛往巴黎的列車,窗外的城市輪廓漸漸褪遠(yuǎn),而我內(nèi)心卻愈發(fā)清晰。這一路,里昂未曾高聲呼喊,但每一個瞬間都在默默傳遞著重量。
臨別前,我再次望向河對岸,有孩童在晨霧中放風(fēng)箏,風(fēng)箏搖曳如愿景。
我輕聲道:巴黎,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