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光潰散間,魔尊譏諷:"這便是你輪回十世悟得的劍道?"
這是在引導(dǎo)景天激活飛蓬劍意碎片嗎?
轟然巨響中,第九千九百九十九級天階崩裂。雙刃震飛剎那,景天已力竭跪地。重樓指尖魔焰忽指向唐雪見:"你握劍的手還在抖…不如將這丫頭煉作劍魂?或能多撐三招。"
魔劍突然自主鳴顫,一道虛影護主。重樓蠱惑之音回蕩天際:"用那丫頭的命換飛蓬之力,這筆買賣…你可心動?"天空浮現(xiàn)唐雪見被煉成劍魂的幻象。
"我不是你的提線木偶!"景天怒吼劍氣縱橫,在天階刻下永不磨滅的劍痕。魔劍爆發(fā)藍色星芒,劍氣貫穿虛空幻象。
當魔尊給最后棋局的抉擇——
?接受魔血成為新魔尊。
?斬斷因果鏈回歸凡人。
云海翻涌間,景天周身神光驟然黯淡。他識海深處傳來琉璃破碎的脆響——那是正在覺醒的飛蓬仙骨自行瓦解的聲音。魔劍上的星芒如風(fēng)中殘燭般搖曳,卻倔強地不肯熄滅。
重樓的血瞳微微收縮,指尖纏繞的魔焰突然凝固。他看見景天破碎的識海中,有比仙骨更耀眼的東西在燃燒:那是十世輪回積攢的市井溫情,是渝州城當鋪里的討價還價,是唐雪見揪著他耳朵罵"死菜牙"時的晨光。
"有意思。"魔尊突然收起炎波血刃,漫天因果鎖鏈應(yīng)聲崩斷,"此戰(zhàn)。。。。。。"他轉(zhuǎn)身時紅發(fā)掃過景天染血的衣襟,"你贏了人的部分。"
斷裂的天階開始崩塌,重樓的身影在空間裂隙中漸漸模糊。
阿默望著那個搖搖欲墜卻挺直脊梁的身影,突然明白了——
這哪里是什么敗者的末路?分明是用最慘烈的代價,在宿命輪回中劈出了一條新路。
邪劍仙雖滅,但蜀山上下仍籠罩著一層晦暗的濁氣。那些被邪念浸染的草木簌簌作響,山澗流水泛著不祥的暗紅色,連御劍飛過的弟子們,劍光都蒙著一層陰翳。
阿默站在鎖妖塔廢墟前,青皮葫蘆里的月華酒自行翻涌。他忽然屈指輕彈,一滴酒液落入廢墟裂縫——剎那間,地底殘余的邪氣如遇烈陽的薄霜,發(fā)出刺耳的嘶鳴后消散。這讓他想起司徒鐘曾說:"邪念如酒糟,壓得越狠,發(fā)酵越兇。"
渝州城方向突然升起一道熟悉的劍氣。阿默瞇眼望去,只見司徒鐘醉醺醺地踏在逍遙客棧屋頂,將整壇"醒魂釀"倒入水井。酒香順著水道蔓延全城,被污染的井水竟?jié)u漸恢復(fù)清澈。更妙的是,那些飲過井水的百姓,眼里的渾濁也在不知不覺間褪去。
至此,景天褪去一身仙緣,當真做回了渝州城里最恣意的當鋪老板。新安當?shù)啮探鹋曝以诔悄现鹘指裢庑涯浚衽_后那對璧人的剪影,成了市井最鮮活的風(fēng)景——
唐雪見撥弄算珠的清脆聲響里,總混著對景天的嬌嗔。鎮(zhèn)店的青銅貔貅被系上了魔劍穗子,在陽光下泛著暗紅光澤。偶爾打烊時分,還能聽見后院里傳來熟悉的斗嘴聲:
"菜牙!這把湘妃竹榻可是用你三成靈力換的!"
"我的姑奶奶誒,那分明是西貝貨。。。。。。"
阿默某日路過時,恰見景天翹著二郎腿在柜臺后打盹。陽光透過雕花窗欞,在他身上烙下斑駁的光影,恍若當年天階上那道斬斷宿命的劍痕。
不出半年光景,這位曾經(jīng)的救世英雄,倒成了渝州城最令人啼笑皆非的"貪財俠客"——
當鋪門前的對聯(lián)被好事者改成了:"上聯(lián):仙劍魔劍不如典當下聯(lián):神功魔功最會殺價。",街坊們總瞧見他為三文錢跟人爭得面紅耳赤,腰間卻永遠掛著那個褪了色的魔劍穗子。孩童們最愛看他演示"飛蓬劍法",待劍氣激起滿街落葉,卻見他突然收勢搓手:"承惠五個銅板。"
某日唐雪見揪著他耳朵罵街時,那柄鎮(zhèn)店的青銅貔貅突然溢出縷縷藍光。景天忙不迭去捂,嘴里嘟囔著:"哎喲我的小祖宗,這可是最后一點家底了。。。。。。"
阿默站在對街屋檐下,看著陽光里飛揚的塵屑黏在那人帶笑的眉梢,忽然覺得——這或許才是對"不朽"最生動的詮釋。
大婚當日,渝州城南張燈結(jié)彩。唐雪見鳳冠上那支暗紅晶簪格外醒目——重樓魔焰淬煉過的血色琉璃,在喜燭映照下流轉(zhuǎn)著妖異的美感。
阿默倚在當鋪門柱旁,指尖輕撫青皮葫蘆。葫蘆底部的北斗刻痕突然發(fā)燙,抬眼便見云端掠過一抹赤影。重樓竟隱去身形立于云間,炎波血刃挑著壇酒懸在魔劍正上方。喜樂聲中,酒壇無聲傾覆,琥珀色的瓊漿淋在劍身,沖得那枚劍穗叮咚作響。
"這賀禮倒是實在。"司徒鐘不知何時擠到阿默身旁,醉眼瞥向屋檐。只見淋過魔劍的酒液并未落地,反而化作星芒沒入婚宴每盞酒杯。景天仰頭飲盡合巹酒時,眼底閃過一道熟悉的藍光——恰似當年飛蓬劍破九霄的余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