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何繼續(xù)道:“所謂存在,為汝之所有記憶,及世間所有人對汝之記憶?!睋u頭道:“存在消失,世間便再無人記得汝。”
越祈緩緩閉目,輕聲答應(yīng):“好?!?/p>
回想與越今朝的點滴:“我所有的記憶,都是和他在一起的。”微微一笑:“他不在了,我的記憶也沒有意義。”眼中滿含熱淚:“今朝很聰明,很厲害,沒有我,他也可以過得很好,可是我不行的?!被叵肫饍扇说南鄵恚骸拔乙膊幌衩骼C姐那么勇敢,可以等著顧叔轉(zhuǎn)世輪回?!蹦蜃约旱男乜?,一滴晶瑩的淚水掉落。
越祈睜開眼看著宿何,祈求道:“拜托你,讓今朝回來。”
宿何沉默不語,回想起嬴旭危的到來,宿何輕聲回復:“如此,汝可已明了應(yīng)付代價?”
嬴旭危仰頭訴說道:“柷敔之禍綿延至今,皆因我作為霧魂守護之失職。”閉目道:“我無力補償天下,只能補償這兩人?!?/p>
宿何抬起白玉石杖,一個水泡凝結(jié)而成,告知道:“汝之生命本已微薄?!睋u頭道:“汝所交換之生命,亦將短暫?!?/p>
嬴旭危閉目沉默:“……”,嘴角微微上揚:“那么,若是還有人愿付出代價……”
宿何注視著眼前越祈,抬起白玉石杖回應(yīng):“汝既心意已決——”
越祈緩緩懸浮至空中,周身開始縈繞起幽黃色的光流,如泉水般清澈又如星塵般破碎。這些光流既是龍?zhí)斗▌t的力量具象,也是她存在本質(zhì)的消散——
光芒如絲縷般從她指尖、發(fā)梢溢出,匯成環(huán)繞身形的光繭,其中浮動著記憶的碎片:與今朝初遇的雞蛋面、并肩作戰(zhàn)的瞬間、他佯怒責備她的模樣……
越祈輕聲呢喃:“他真的……”流下淚水:“會忘記我嗎?”
氣流涌動間,她的身體逐漸透明,仿佛正被無形之力分解為最原始的能量粒子,每一寸消散都伴隨著細微的嗡鳴聲,如嘆息如低泣。
而在馭界樞的頂層中,鷹啼的叫聲響徹天際。嬴旭危席地而坐獨飲,葛清霏昏迷的躺在座椅,綺里小媛站在她身旁,拿出一個草蝴蝶訴說道:“二姐,這蝴蝶挺好看的吧?”不斷回想過去:“奇怪,我死活想不起來是誰答應(yīng)編一百個蝴蝶給我?!北谋奶钠砬螅骸岸?,你趕緊醒醒,帶我去找唄~~”
嬴旭危手中酒盞微傾,濁酒入喉,灼熱卻暖不了早已衰敗的內(nèi)腑。他深知自己時日無多,亦知使命將盡。就在此時,周遭空氣驟然凝滯——
一道金光自虛空裂出,旋轉(zhuǎn)成渦,龍?zhí)兜恼賳救缙诙痢S狞S色光流如鎖鏈般纏繞其身,將他緩緩托離地面。他神色未變,只默然拿起酒盞,仿佛早已等候多時。
光流撕扯著他的神魂與存在,記憶如煙散去:衡道眾的重擔、與柷敔的博弈、扁絡(luò)桓的犧牲、葛清霏無聲的凝視、綺里小媛稚嫩的笑語……一切皆歸于虛無。
他最后望了一眼馭界樞的銅壁,唯獨留下嘴角上揚,眼中無憾亦無悲。
最終,金光收束,漩渦閉合。馭界樞頂層空余一盞未盡的酒,“哐當!”酒盞掉落在地上,余溫漸散,而世間再無嬴旭危其人。
綺里小媛聽到碰撞聲,立即轉(zhuǎn)身查看身后,只發(fā)現(xiàn)地上的一酒盞,轉(zhuǎn)身低落道:“大姐,快點醒過來吧,不然我都管不過來?!敝钢票K埋怨道:“你看,都有人亂扔東西啦……”
突然眼中流下眼淚,綺里小媛疑惑:“……咦?”擦了擦眼中淚水,便擔憂的看著葛清霏。
龍?zhí)兜暮诵膮^(qū)域,幽黃色的能量如潮水般翻涌,形成一個巨大的漩渦,漩渦中心閃爍著星辰般的光點,仿佛連接著生死與時空的裂隙。
宿何立于漩渦邊緣,雙手結(jié)印,引導法則之力,將越祈的存在轉(zhuǎn)化為純粹的能量流,注入漩渦之中。漩渦中心逐漸浮現(xiàn)出一個朦朧的人形輪廓,被幽藍色的光繭包裹。
光繭表面流淌著符文般的紋路,仿佛在編織新的生命。越祈的記憶碎片如螢火般從四面八方匯聚而來,卻又在觸碰光繭的瞬間消散——
這些記憶無法傳遞給新生的越今朝,它們將隨越祈的消失而湮滅。
光繭緩緩破裂,越今朝的身軀逐漸清晰。他懸浮于虛空,衣袂無風自動,面容平靜如沉睡,眉宇間卻再無關(guān)于“越祈”的痕跡。
宿何低語:“因果已償,舊憶盡銷?!变鰷u的光流驟然收縮,最終歸于沉寂。
龍?zhí)逗诵牡挠狞S漩渦突然逆旋,宿何的袍袖無風自動。原屬于越祈消散的光點從虛空中剝離,如星河倒流般向中心匯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