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葬音谷籠罩在奇異的靜謐中。幽漣感覺自己沉在無底深海,石化如冰冷的海水漫過胸口,向脖頸緩緩攀升。每一次試圖掙扎,都像有千萬根鋼針順著血管扎入心臟。
"呼吸放慢。"
星璇的聲音穿透黑暗,乾達婆族長的手指輕按在她石化邊緣的皮膚上。那觸感冰涼如玉石,卻帶著微弱的音律震動。
"蠱毒與赤焰怨氣混合。。。。。。正在侵蝕最后的心脈。"星璇的語調平穩(wěn)得近乎冷酷,但幽漣聽出其中細微的顫抖,"必須立刻分離。"
阿默的掌心貼上幽漣后背,他的地脈感應之力如溫水般涌入:"阿石說。。。。。??梢?。。。。。。用琴。。。。。。"
骨琴橫在幽漣膝前,七根斷弦無風自動。琴身裂紋中滲出紫黑色液體——那是從她體內抽離的蠱毒,此刻正如活物般在木質紋理間游走。
"你確定?"魁予的聲音從高處傳來。天魔魁首倚著盤螭神云槍站立,灰白長發(fā)垂落如枯萎的藤蔓,熔金瞳孔卻依然銳利,"一旦開始,就再無法回頭。"
幽漣想點頭,卻發(fā)現(xiàn)連這個動作都做不到。她只能眨動尚未石化的右眼,一滴淚水凝結在眼角,折射出黎明前稀薄的星光。
"那就開始吧。"魁予抬起枯枝般的手,血色魔紋在空中勾勒出古老陣法,"天魔秘傳·魂器相生。"
星璇的銀發(fā)突然無風自動。她將斷笛"清商"橫舉唇邊,吹出一個清冽的單音。令人驚訝的是,已經(jīng)斷裂的玉笛竟發(fā)出完整的音律,在虛空中蕩起淡藍色漣漪。
"乾達婆秘術·心音共鳴。"
笛音化作數(shù)十道細絲,精準刺入幽漣周身要穴。劇痛如潮水般襲來,幽漣的瞳孔驟然收縮,喉嚨里擠出不成調的呻吟。那些紫黑蠱毒在音波刺激下暴起發(fā)難,如蛛網(wǎng)般順著她的血管急速蔓延。
阿默悶哼一聲,按在幽漣背上的手掌亮起地脈金光。他的白瞳完全變成金色礦石的形態(tài),皮膚下浮現(xiàn)出與礦心同源的紋路。
"現(xiàn)在!"星璇厲喝。
阿默猛地將幽漣向前一推。她的身體前傾,石化中的雙手重重按在骨琴上。接觸的瞬間,琴身裂紋如饑渴的嘴唇般張開,瘋狂吮吸她體內的紫黑蠱毒!
幽漣張大嘴卻發(fā)不出聲音。石化如潮水漫過下頜,向臉頰攀升。視野開始模糊,最后的畫面是星璇突然扯開自己胸前的衣襟,露出心口處一枚跳動的音律結晶。
"幽漣。。。。。。"乾達婆族長露出罕見的柔和神色,"接著。。。。。。"
她并指如刀,竟生生將那枚結晶剜出!藍光如注的"樂心"懸浮在星璇掌心,隨著一個推送的動作,緩緩沉入幽漣正在石化的胸口。
世界突然安靜了。
劇痛、寒冷、恐懼,一切感官都被隔絕在外。幽漣感覺自己漂浮在無重力的藍色海洋里,耳邊回蕩著某首陌生的旋律。那曲調起初微弱如蚊鳴,漸漸清晰起來——是星璇的記憶,乾達婆族長百年生命中所有珍貴的聲音碎片。
大長老教導音律時的諄諄話語,幻音澤清晨的鳥鳴,圣地祭壇上的古老圣歌。。。。。。最后定格在一段雙人合奏上。幽漣驚訝地發(fā)現(xiàn),那竟是自己的琴聲與星璇的笛音完美交融的幻象,一段從未發(fā)生卻真實存在于乾達婆族長想象中的合奏。
"這就是。。。。。。樂心。。。。。。"
幽漣的意識在這片音律之海中沉浮。石化停止了,不是被逆轉,而是達到了某種平衡——她的下半身完全化為晶石,與葬音谷的地脈相連;上半身則保留著血肉之軀,雙手與骨琴長在一起,七根紫金琴弦從指尖直接延伸而出。
當?shù)谝豢|晨光穿透云層時,幽漣睜開了眼睛。
葬音谷煥然一新。焦黑的土地上,以她為中心輻射出無數(shù)金色紋路,所經(jīng)之處綻放出血色彼岸花。那些花朵隨著無形的音律微微搖曳,每片花瓣都閃爍著晶瑩的露珠。
"成功了。。。。。。"阿焱沙啞的聲音從右側傳來。年輕戰(zhàn)士拄著戰(zhàn)斧跪坐在地,脊骨戰(zhàn)印的光芒已經(jīng)完全內斂,"幽漣大人。。。。。。"
幽漣試圖回應,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聲帶也已半石化。取而代之的是膝上的骨琴自動震顫,奏出一段空靈旋律。音波過處,最近的幾朵彼岸花突然盛放,花蕊中飛出晶瑩的藍光蝶群。
"葬音谷守魂人。"魁予緩步上前,盤螭神云槍在地面拖出淺淺痕跡,"從今日起,你就是戰(zhàn)魂與地脈的橋梁。"
天魔魁首的模樣比昨夜更加憔悴?;野组L發(fā)徹底失去光澤,皮膚上浮現(xiàn)出與年齡不符的皺紋,唯有那雙熔金色的眼睛依然銳利如刀。她伸手輕觸幽漣石化中的肩膀,指尖傳來輕微的震動——那是星璇的"樂心"在幽漣體內跳動的節(jié)奏。
星璇本人靜立一旁,銀發(fā)失去了往日的柔亮,如普通老嫗般干枯。她的右手無意識地摩挲著斷笛,眼神卻異常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