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390章 傾聽（第1頁）

五年的時光，在馭界樞穿梭云海的航跡中悄然流逝。這五年里，變化最為顯著的，莫過于綺里小媛。

昔日那個咋咋乎乎、動不動就掄錘子的“熊孩子”，如今已出落成一名亭亭玉立、英氣逼人的少女。她的身形抽高了許多，昔日略帶嬰兒肥的臉頰變得輪廓分明，眉眼間雖仍存一絲跳脫，但更多的是沉淀下來的銳利與沉靜。那柄曾比她人還高的重錘，如今在她手中顯得愈發(fā)契合，揮動間風(fēng)雷之勢不減，卻少了幾分蠻橫，多了幾分圓轉(zhuǎn)如意的精準(zhǔn)與控制力——這無疑是阿默那些年“特訓(xùn)”的成果。她依舊扎著辮子，但發(fā)型利落了許多，仿佛也隱喻著心性的成長。

最讓她欣喜若狂的是，葛清霏的傷勢在阿默的持續(xù)調(diào)理和紫蘊玄草藥力的緩慢滋養(yǎng)下，終于大為好轉(zhuǎn)。

這一日，當(dāng)葛清霏長長的睫毛顫動了幾下，緩緩睜開那雙久閉的眼眸時，守在榻邊幾乎寸步不離的綺里小媛整個人都僵住了。她瞪大了眼睛，手中的藥碗“哐當(dāng)”一聲滑落在地也渾然不覺，只是死死盯著那雙逐漸恢復(fù)神采的眸子。

“大…大姐？”她的聲音輕得如同夢囈，帶著難以置信的顫抖，生怕稍一大聲就會驚碎這期盼了太久太久的奇跡。

葛清霏的視線逐漸聚焦，略顯迷茫地掃過熟悉的艙頂，最終落在床邊那張激動得幾乎要哭出來的小臉上。她似乎花了點時間辨認(rèn)，隨即唇角艱難地、卻極其溫柔地向上彎起一個微弱的弧度，干澀的喉嚨里擠出幾乎聽不清的氣音：“小…媛……”

這一聲輕喚，如同解開了定身的咒語。

“大姐！哇——你終于醒了！你真的醒了！”綺里小媛瞬間爆發(fā)出驚天動地的哭喊，眼淚決堤般涌出，她猛地?fù)涞酱策?，卻又在觸及葛清霏前硬生生止住力道，改為小心翼翼地、輕輕抓住大姐的手臂，仿佛在觸碰一件稀世珍寶，哭得像個終于找到家的孩子，“太好了……太好了！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會好的……”

五年來的擔(dān)憂、恐懼、孤獨和強撐的堅強，在這一刻盡數(shù)化為滾燙的淚水，洶涌而出。

房間內(nèi)，久別重逢的喜悅與激動化作溫暖的細(xì)流，靜靜流淌。綺里小媛緊緊握著葛清霏微涼的手，眼淚依舊止不住地往下掉，但嘴角卻咧得高高的，又哭又笑，像個終于找到了主心骨的孩子。葛清霏雖虛弱不堪，連說話的力氣都寥寥，但那雙重新煥發(fā)出神采的眼睛始終溫柔地落在小媛身上，指尖極其輕微地回握著她的手，用盡全身力氣表達(dá)著自己的安撫與存在。

這溫馨而珍貴的時刻，阿默并未進(jìn)去打擾。他只是靜默地倚在門框邊，側(cè)耳傾聽著屋內(nèi)壓抑的抽泣和那微弱卻真實存在的呼吸聲，那雙空洞的白瞳望著云海遠(yuǎn)方，唇角似乎也牽起了一絲幾不可查的、安然的弧度。

綺里小媛雖然激動得難以自持，恨不得把這五年來的所有擔(dān)憂、所有委屈都一股腦倒給大姐，但她早已不是那個完全不懂事的小丫頭了。她清楚地知道大姐剛剛蘇醒，身體還極度虛弱，最需要的是靜養(yǎng)和休息。

于是，在最初的狂喜宣泄之后，她強行壓下了滿肚子的話，只是用袖子胡亂抹了把臉，吸著鼻子，聲音還帶著濃重的哭腔，卻努力放輕放緩：“大姐……你剛醒，別說話，好好休息……沒事了，真的沒事了……”

她小心翼翼地替葛清霏掖好被角，動作輕柔得仿佛對待易碎的琉璃，目光貪婪地又多看了幾眼大姐恢復(fù)生氣的臉龐，仿佛要將這失而復(fù)得的景象深深烙進(jìn)心里。

“我……我就在外面，大姐你需要什么，就叫我一聲，我馬上就能聽到！”她低聲說著，像是保證，又像是說給自己聽。最終，她依依不舍地、一步三回頭地退出了房間，輕輕合上了門，將那份劫后余生的寧靜完整地留給了葛清霏。

走到門外，看到靜立一旁的阿默，綺里小媛揉了揉依舊發(fā)紅的眼睛，聲音悶悶的，卻充滿了真摯的感激：“阿默……謝謝你?！?/p>

阿默微微偏過頭，“看”向她，只是淡淡地笑了笑，并未多言。

此刻，無需多言。云海之上，陽光正好，沉寂了五年的陰霾，似乎終于開始真正地消散開來。

阿默仰起頭，仿佛能“看”穿馭界樞的穹頂，感受著外界流瀉而入的明媚天光與舒卷的云氣。他深吸了一口氣，那氣息里帶著云海特有的清冽與自由。他忽然轉(zhuǎn)過頭，精準(zhǔn)地“望”向身旁的綺里小媛，唇角勾起一個堪稱燦爛（但在她看來絕對是惡魔）的笑容。

“嗯～真是個好天氣啊，云淡風(fēng)輕，正適合活動筋骨。”他語氣輕快，仿佛只是提議去散個步，“小媛，訓(xùn)練繼續(xù)咯～”

綺里小媛臉上因為大姐蘇醒而帶來的激動紅暈還沒完全褪去，一聽這話，瞬間像被針扎破的氣球，整個人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垮”了下去，肩膀耷拉，嘴角下撇，連腦袋上那根總是精神抖擻的辮子似乎都蔫了幾分。

她磨磨蹭蹭地挪到阿默身邊，伸出兩根手指，小心翼翼地捏住他寬大的袖擺，輕輕晃了晃，拖長了調(diào)子，聲音又軟又糯，帶著十二分的討好和可憐兮兮：“阿默……好阿默……今天大姐剛醒，我高興嘛……能不能……能不能不要那么狠嘛～就一點點，輕松一點點就好？”她試圖用亮晶晶的眼睛打動他，可惜對方完全“看”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