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默趕到蜀山劍派外時,整座靈山已被一道琉璃色的天幕籠罩。鎮(zhèn)妖塔的殘垣在暮色中冒著青煙,無數(shù)妖靈如蝗蟲般撞擊著護山大陣,在結(jié)界上蕩開一圈圈血色漣漪。
蜀山弟子們踏著劍光穿梭云間,衣袂翻飛如雪。年長的執(zhí)劍長老結(jié)印鎮(zhèn)守四方陣眼,年輕弟子三人一組展開劍陣,將逃竄的妖靈逼入符咒范圍。山門外散落著幾具尚未消散的妖物殘骸,正被符火灼燒成灰。
仍有數(shù)道猩紅妖光沖破重圍,向著四面八方逃竄而去。阿默看見一位紫袍道人踏劍而起,袖中飛出七柄小劍,轉(zhuǎn)眼間便追著最盛的幾道妖光消失在云際。余下的弟子們并未慌亂,只是沉默地收緊包圍——這場清剿,才剛剛開始。
最令人心驚的是那些黑霧——粘稠如漿的怨念從塔基裂縫不斷涌出,所過之處草木盡枯。七名紫袍道人盤坐在廢墟周圍,手中銅鈴搖出的清音與怨氣碰撞,在空中迸出細碎的火星。
阿默望向那些突破防線的流光,知道有些東西終究是關(guān)不住了。
阿默正欲動身除妖,忽然天地為之一靜——
蜀山之巔的殘塔上空,赤發(fā)魔影踏碎虛空而來。重樓負手立于傾頹的塔尖,暗紅戰(zhàn)袍在怨氣風暴中獵獵作響。他垂眸掃過四散的妖靈,眼中閃過一絲不耐。
"聒噪。"
隨著這聲冷哼,重樓指尖迸出萬千赤芒。那些逃竄的兇煞瞬間凝固,如同被釘在琥珀中的蟲豸。更驚人的是,原本翻涌的怨氣竟如百川歸海,被強行壓縮成一顆暗紫色的珠子,在他掌心乖順旋轉(zhuǎn)。
阿默的竹杖"咔"地裂開一道細紋。這位明明時刻"關(guān)注"著景天的重樓,為何突然現(xiàn)身?卻見重樓望向殘塔破口處,猩紅瞳孔穿透黑霧:
"吞噬怨念壯大?不過是細菌增殖的把戲。"
殘塔的裂口處,濃稠如墨的怨氣突然暴起翻涌,化作一張猙獰鬼面撲向重樓,嘶吼聲震得整座蜀山都在顫抖:
"魔尊?不過是天道棄子!"
重樓連眉梢都未動一下,周身驟然燃起赤金烈焰。那足以侵蝕仙體的怨氣剛觸及火苗,便發(fā)出刺耳的尖嘯,竟被硬生生煉成一顆暗紫結(jié)晶。他五指一收,結(jié)晶在掌心轟然爆裂,余波將半座塔檐震成齏粉。
"憑什么?!"黑霧在烈焰中扭曲掙扎,"我吞噬萬千怨念,竟敵不過你一簇火苗?"
魔尊碾碎最后一點結(jié)晶,火星從指縫濺落在廢墟上,燒出星羅棋布的赤蓮:
"因你從始至終…。。。"他踏碎腳下哀嚎的怨靈,戰(zhàn)靴碾入塔基深處,"只是燃料。"
阿默的竹杖"啪"地斷成兩截。此刻他終于明白,原來鎮(zhèn)壓萬妖,于他不過彈指之功。喉結(jié)微微滾動,破碎的竹杖在掌心發(fā)出細響。
"魔尊。。。。。。"
這兩個字混著血沫咽回喉嚨,在齒間碾出鐵銹味的戰(zhàn)栗。遠處的殘塔正在月光下剝落碎屑,像被抽走靈魂的枯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