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葛清霏經(jīng)歷了一次成功的康復訓練后,雖然她展現(xiàn)出的意志力和恢復程度都令人鼓舞,但阿默憑借其超凡的感知,察覺到她體內深處仍有極其細微、源自本源的靈力流轉存在滯澀之處,舊傷骨骼與新生組織的結合點也存在著肉眼和普通靈覺難以察覺的脆弱。這就像一件看似完好的精美瓷器,內部卻布滿了蛛網(wǎng)般的微裂。
一次細致的探查后,阿默靜立片刻,那雙無神的白瞳仿佛能洞穿一切表象。他神色略顯凝重,雖無眼神變化,但微蹙的眉頭和沉緩的語氣已足以傳達事情的嚴肅性。
“葛姑娘恢復神速,根基氣血已大致無礙,行動坐臥乃至尋常運功,皆與常人無異?!彼仁强隙酥暗某晒S即話鋒一轉,切入核心,“然則,此前傷勢實在過重,幾近徹底摧垮本源。如今看似穩(wěn)固的表象之下,尤有隱憂。這些最深處的裂痕若不能徹底彌合,道基便不算真正牢固。平日或許無妨,但未來一旦動用全力與人交手,或再遇強敵沖擊……恐有根基瞬時崩毀之險,其復發(fā)反噬之勢,將遠比此前任何一次都更為猛烈兇險?!?/p>
他稍作停頓,似乎是在給她們消化的時間,隨后語氣雖依舊平靜,卻提出了一條明確的路徑:“若要根除此患,非尋常藥石可及。需得一味至陰至陽共生、能引動純粹地脈靈氣直接滋養(yǎng)本源、重塑根基的奇藥作為藥引,融入后續(xù)療程,方可一勞永逸?!?/p>
“此物名為地脈血髓芝?!卑⒛従彽莱雒郑八⒎巧L于普通土壤或林木之上,而是孕育在巴蜀西北極深處、古老地脈靈穴與熾熱地火交匯之處的特殊晶石之上。其形態(tài)奇異,菌傘如凝固的凝血般赤紅,觸之微溫;菌柄卻瑩白如玉,入手冰涼。整體散發(fā)著大地厚重與生命熾熱交織的獨特氣息。它能直接溝通地脈靈氣,擁有不可思議的穩(wěn)固根基、修復本源暗傷之奇效?!?/p>
然而,獲取此物艱難異常。他提及地脈血髓芝位于巴蜀西北部人跡罕至、甚至鮮有記載的“熔淵地壑”深處。那里地形極端復雜,遍布灼熱的地縫、不穩(wěn)定且隨時可能爆發(fā)的靈脈噴口、以及因地火與復雜靈氣相互作用而產生的有毒瘴氣。更棘手的是,此等天生神物周圍,極大概率有強大的、早已適應了這種極端環(huán)境的古老生物守護,絕非輕易可得。
綺里小媛聞言,立刻毫不猶豫地高聲應道,語氣里充滿了初生牛犢不怕虎的沖動:“好!我這就去下令,讓馭界樞全速轉向,前往巴蜀!”
“等等?!备鹎弼穆曇綦m然虛弱,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沉穩(wěn),立刻叫住了轉身就要往外沖的小妹。
綺里小媛腳步猛地一頓,疑惑地回過頭:“大姐,怎么啦?阿默不是說那東西很重要,要盡快去取嗎?”
葛清霏繡眉微蹙,強撐著精神,聲音清晰地分析道:“你呀,做事總是這么風風火火。你沒聽阿默先生說嗎?那‘熔淵地壑’是極端險地,地形復雜,環(huán)境惡劣,還有強大生物守護。豈能如此貿然前往?我們至少需要先從長計議?!?/p>
她微微喘息了一下,繼續(xù)道:“我們需要盡可能搜集關于那片區(qū)域的記載或傳聞,觀察分析好地形地勢,預先規(guī)劃出相對安全的路線和可能的撤離方案。還要準備充足的、能應對極端環(huán)境的物資——抵御毒瘴的丹藥或法器、隔絕高溫的護具、穩(wěn)定心神的靈藥、以及應對突發(fā)戰(zhàn)斗的補給,一樣都不能少。盲目闖入,非但可能取不到藥,更可能將所有人置于險境?!?/p>
分析完這些,她抬起眼眸,目光先是落在靜立一旁、仿佛事不關己的阿默身上,語氣帶著一絲探究和鄭重:“還有一個最重要的問題……阿默先生,你打算如何取得這地脈血髓芝?是準備……獨自前往嗎?”
隨即,她的視線轉向一旁聽得有些發(fā)愣的綺里小媛,眼神變得復雜,輕聲問道:“小媛,你……要跟他一起去嗎?”
“我當然要去!”綺里小媛幾乎是想也不想,立刻憤然應聲,仿佛被小看了似的,她握緊了拳頭,眼神灼灼,“那么危險的地方,怎么能讓阿默一個人去!他現(xiàn)在可是我?guī)煾?!而且我現(xiàn)在的錘法可是很厲害了,我能幫上忙!再說,大姐你的藥,我怎么可能不去拿!”
她的話語斬釘截鐵,充滿了不容置疑的決心和與阿默同進退的義氣。
葛清霏與綺里小媛又低聲交談了幾句關于籌備物資、查閱典籍的細節(jié),終究是精力不濟,濃重的疲憊感如潮水般涌上,她輕輕合上眼,呼吸逐漸變得均勻綿長,沉沉睡去。
阿默靜立片刻,感知到她已安然入睡,便對綺里小媛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兩人輕手輕腳地退出了房間,合上了艙門。
一到門外,遠離了病人的靜謐,綺里小媛似乎又恢復了那副精力過剩的模樣。阿默忽然抬手,精準地拍了拍她的腦袋,語氣里帶著幾分戲謔的輕笑道:“喂,小丫頭,我啥時候多了個徒弟啦?我怎么不記得正式收過你這么個……嗯,活潑好動的徒弟?”
綺里小媛被他拍得縮了縮脖子,隨即咧開嘴,露出一口小白牙,笑得狡黠:“嘿嘿,我也沒說我的師父是你啊~說不定是別人教的呢?”她故意眨巴著眼睛,一副“你能拿我怎么樣”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