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173章 能在見你（第3頁）

阿默輕笑：“我說過你不必在乎?！鳖D了頓，又道：“你在此沉睡多年，外面發(fā)生了很多事，你確定現(xiàn)在想看到的是我？”

唐雨柔一怔，阿默仿佛聽見她驟然急促的呼吸：“去吧，他在蜀山。”

聽到“他在蜀山時”，她倏然攥緊袖口，指節(jié)發(fā)白。她微微的欠身卻仍維持聲線平穩(wěn)：“多謝前輩指點?！鞭D(zhuǎn)身時一滴淚無聲砸落竹地板，但未抬手去擦。

當(dāng)?shù)竭_竹門前，她駐足整了整微皺的衣襟，將散落鬢角的碎發(fā)挽到耳后。打開竹門離開時，晨光穿透竹簾在她身上投下斑駁影子，她抬手輕觸光斑，仿佛確認自己并非幻影。

阿默撫過杯中漸冷的茶，嘆息散入風(fēng)里：“命非天定？……終究是逆天而生了?！?/p>

唐雨柔走出竹門，久違的陽光如暖流般漫過指尖。她閉眼深深呼吸，山風(fēng)帶著草木清氣涌入肺腑——沒有血玉枷鎖的軀體輕盈得仿佛要融進光里，每一次心跳都蓬勃如初春破土的嫩芽。她忍不住張開雙臂，任衣袂在晨風(fēng)中翩躚，像一只終于掙脫繭殼的蝶。

這份喜悅…該與他共享啊。

念頭一起，她便提起裙裼向山下奔去。足尖點過沾露的青草，胸腔起伏間吞吐著鮮活的生命力，二十年沉疴盡褪的狂喜化作淚水簌簌滾落，洇濕了衣襟上繡的淡荷紋樣。

行至山麓，她并指凝神，體內(nèi)靈力竟如江河奔涌——

“起！”

長劍應(yīng)聲出鞘，載著她掠向云海。罡風(fēng)拂面時她下意識瞇起眼，卻又倔強地睜開，任憑發(fā)絲凌亂飛舞。這是她以自由之身擁抱的第一縷長風(fēng)。

蜀山的輪廓在天際浮現(xiàn)，她卻猛然勒住劍勢——

主峰傾頹，斷崖如犬牙交錯刺向天空，護山結(jié)界已成殘破的流光碎屑。曾經(jīng)鐘靈毓秀的仙家圣地，如今只余焦土與零星游蕩的魔影。她捂住顫抖的唇，喉間泛起鐵銹般的腥甜。

封印臺孤懸于廢墟最高處。

姜云凡的背影像一尊落滿塵埃的石像，枯坐在封印臺的天地之間，殘陽將他的鬢發(fā)染成血色，姜云凡的像是千瘡百孔般。

似有清風(fēng)撥動心弦，他倏然回頭。

四目相對的剎那，唐雨柔看見他瞳孔中炸開的驚濤駭浪——那不再是少年明亮的星火，而是深潭里驟然投入巨石般的震顫。

他踉蹌起身，骨節(jié)發(fā)出僵澀的悶響。

她向前一步，哽咽卡在喉間化作一聲破碎的“云凡”。

跌撞的奔跑、顫抖的相擁，所有言語都湮滅在彼此近乎窒息的力道里。他滾燙的掌心撫過她后背脊椎，一寸寸確認這并非幻夢；而她指尖深陷他嶙峋的肩胛，觸到無數(shù)新舊交疊的傷疤。

當(dāng)他的吻帶著咸澀淚水落上她額頭時，她終于嗚咽出聲：

“你…還好嗎…”

他粗糙的拇指抹去她頰邊淚痕，笑聲沙啞如礫石相磨：

“無妨。能再見你，都值得。”

落日熔金，將兩道相融的影子長長拖在裂痕斑駁的八卦臺上。